「他私收賄賂險些誤了國事,好在現在將功補過,送他與夫人回府好生歇著,順便幫他把府上陛下早前賜予的牌匾擦擦亮。」


    「是。」


    再看了眼屋內他搖著頭離去,逕自去了林無憂的房內,推門進去繞到裏間,看見她正盤腿坐在床上,像是剛剛沐浴完畢,披散著一頭青絲。看著她不由有些呆愣,隨後晃過神來帶著笑意走至床邊,攤開手撩起她半幹的青絲,「餓了嗎?」


    她搖搖頭然後仰著一張好看的臉龐看著他,「李謙和他夫人走了?」


    「嗯。」搭著她的肩坐在床邊,五指穿過她的發摸著她的臉頰,「我們過些日子也能走了。」


    隨即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她曲起雙膝抱在胸前,「找出細作了?」


    「差不多了。」


    「為何非要找這細作呢?兩國若要交戰那是擋也擋不住的。」


    蘇景弦但笑不語,見她認識一臉疑惑遂道:「若是對細作以禮相待護送回北齊,便已表明我南淩雖知北齊野心卻不予追加,兩國仍是友邦,況且北齊師出無名何以動兵?」說到這邊他又笑笑,「齊易北也是不願起戰亂的,隻是些朝中老臣的主意罷了。」


    說罷他拉著她起身,將她帶至梳妝檯前,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林無憂不解地看著他,卻隻見他執起梳子輕輕地梳理著她的髮絲,一時間臉頰緋紅,雙手就這樣放在膝頭不知收在何處。透著銅鏡她隱約見得他唇邊揚起笑意。


    蘇景弦為她束了發,看著她頭頂的玉簪道:「整日這樣著裝打扮委實不好,什麽時候你也穿上一回女子家的衣裳我看看。」


    她詳裝未聽見,起身走到屏風後拿了架子上幹淨的衣袍穿上身上,再出來的時候已是一名仙姿佚貌的貴公子。


    接下來的日子她未曾出去,蘇景弦倒是常常出入於客棧之內,每每晚膳時才返回。巧兒也不知什麽時候知曉了她的身份,改口喚她夫人。初聞之時她與蘇景弦正在樓下用午膳,執在手中的筷子險些落到地上,蘇景弦倒是優雅,重新給她遞上一雙筷子,輕笑著對著巧兒道:「夫人乍一聽不習慣,日後多喊喊便行了。」自後,巧兒見了她便是一聲「夫人」。


    沿著樓梯緩緩踏下,看見寧霜正坐在低處的欄杆上發愣,她也止住了步子靜靜地看著她。這時有小二捧著一堆破碎的衣服經過,寧霜喊住了他,問道:「這是要做什麽去?」


    「這些衣服都沒法子穿了,老闆讓我給扔了。」


    猶豫著手探入懷內,抽出一條帕子遞給他,道:「勞煩小哥順便幫我把這個也扔了。」


    「好嘞。」小二爽快的答應了,伸手來接她的帕子可她卻不鬆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姑娘,還仍不仍了?」


    「仍。」說罷便鬆了手。


    林無憂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然後輕聲走至她身後,不言不語。


    「姑娘不問我為何捨得嗎?」


    「因你醒悟了。」


    「我一直很清醒。」她突然躍下欄杆站在她麵前,一向冰冷的臉上溢出一絲笑容,「姑娘若是沒什麽難處就隨公子回京吧,有時候連我都羨慕姑娘能讓公子用情至深,若能得一人如此相待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微微一笑,她問道:「你是不是怨過我不識好歹呢?」


    寧霜未曾想到她會這樣文,竟有些啞然,怨過嗎?應該吧,在未見她之前聽聞公子為她咳血暈倒時是有著些怨怒的,不過見到她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讓一向清高冷傲的公子變得有血有肉,相貌可傾城、絕世獨立,毫不嬌貴。


    林無憂見她不語笑著道:「不隻是你,我也怨過我自己。」說罷她便折回了房間。


    晚些時候蘇景弦在她房內翻著幾本醫書,林無憂突然坐在他身旁出聲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京?」


    抬起頭緊盯著她看了良久,才道:「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便回去。」


    她有些扭捏地看著他,伸出右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偏著臉問道:「我若就這樣回京淩沭會不會不讓我進城?」


    聞言蘇景弦大笑出聲,扔了書摟過她抱在膝上,「他若不讓你進城我再隨你回江南。」不顧她的掙脫,他靠在她的肩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混雜著她身體的芳香吸進肺腑,「淩沭不會如此的,你大可以放心,幼時與他一起常聽聞他說起你,他對你這個妹妹很是疼愛。」


    帶著苦澀的笑意,她搖了搖頭,「今非昔比,我與他生分了十餘載,就像我與陛下一般,就算近在咫尺也未能一眼認出。」提及德熙帝,她輕咬著唇低頭看著他衣袍上的暗紋,「我不知如何麵對他。」搖了搖頭她站起身,帶著些堅定的語氣道:「你若是辦完了事情便回去吧,日後別再勞碌了。」


    聞言蘇景弦臉色倏地一變,帶著些陰沉,「那你呢?」


    「回江南。」她答得篤定,猛然間被他扼住了手腕,有些吃痛地想要甩開可在撞上他泛著寒光的眼眸時愣住了。


    「林無憂,我難道還沒有重要到讓你拋卻那可笑的背負嗎?陛下又如何?淩沭又如何?你不能一輩子躲著他們,你隻想到了他們那你可有想到太後、老侯爺還有視你如幾齣的容妃娘娘?還有你的小丫頭,你就忍心讓她孤墳窮塋在京城?你有做錯什麽嗎?要錯隻錯在你你當年突然離宮,你汲汲營營這麽多年最後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他毫不避諱地揭開她心底最深處的一道疤,言辭冷酷,句句刺進她的心頭,搖晃著身子退後幾步,她的臉色慘白,倔強地咬著唇,強人著眼睛的酸澀看著他,「我以前就說過你不是我,不會理解我的苦楚的。一個是要我死的父親,一個是和我談條件的哥哥,他們以前可寵我上天,現在是恨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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