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有些怕我們?」朱迪斯小聲道。


    「……主要是你太暴力了。」法伊蓮頓了頓說道。


    「可是我都沒下重手殺人,砍人都是用刀背的!」朱迪斯急忙叫屈。


    法伊蓮嘆了口氣,她應該怎麽說呢?正是因為朱迪斯沒有下重手,所以這才顯得格外的兇狠啊。一刀落下, 皮開肉綻, 筋骨斷裂,人是沒死, 但是看著慘啊!再加上一個阿棕,不聲不響, 柔柔弱弱的往那一站, 旁人還以為她是個突破口, 上來捏軟柿子的,都被捏成了軟柿子, 輕則骨折, 重則骨裂,粉碎性,長都長不好的那種。


    這兩一搭配,在械鬥現場就好像一群菜雞裏突然跳進來兩頭餓狼,隻嚇得人倉皇亂竄。


    更甚至沒有收到法伊蓮她們幫助的那些人, 看著這邊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好似在說「你們自求多福吧」。


    思及此,法伊蓮又忍不住嘆氣,她有點懷疑,自己的想法到底能不能順利通行了。


    所幸帶路的男人是個軟蛋,但是下決斷的卻不是。


    法伊蓮往回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們抬著受傷的同鄉,而此前決定邀請法伊蓮等人的為首者也在那,正在低聲跟其他人說什麽。法伊蓮扭頭的時候,立刻就有人發現了,他們頓時朝法伊蓮看來。為首者也看了過來,他頓了頓,於是大步上前,用著方言濃厚的官話說道:「幾位客人可是有什麽事麽?」


    為首的男人名叫周九,很簡單,姓周,排行九,一看就是莊稼漢起的沒什麽含義的名字。他長得不高,但一身的腱子肉,黑壯有力,上身寬厚,腳上並無鞋襪,赤足行走,走起路來像一個小野豬。他圓頭圓腦的,看上去憨厚,但說話做事卻又相較其他人更為周到,顯然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法伊蓮對這樣的人選是滿意的,她笑了笑,隨口問道:「還有多久到村子?」


    「還有小半日光景,客人可是走累了?」周九說道,也不待法伊蓮回答,扭頭就衝著身後喊,「還有力氣的,做個滑竿來給幾位客人坐。」


    身後立時有人應了一聲,蹬蹬蹬的跑了。


    「不勞煩了,我們還可以走的。」


    「客人莫要客氣了,我們這裏竹子多的是,很快就好。」周九語音真誠,「客人救了我們的命,這點小事,就莫要推辭了。」


    法伊蓮於是也沒有再說什麽,隻從懷中摸出了一串銅錢放到周九手中:「就當是勞力費了。」法伊蓮給的銀錢十分精準,既不會多到讓對方誠惶誠恐的拒絕,也不會少到讓人覺得鄙夷敷衍。


    周九愣了愣,低頭看著銀錢,剛想要拒絕,法伊蓮又及時道:「其他人醫治還需要錢,就當是給他們的傷藥費了。」


    「這……」周九往後看了看,一咬牙,收到懷中,拱手道,「多謝義士的好意了。若是義士有什麽吩咐,盡管說就是。」


    周九也是個機靈的,自然知道這錢不是白給的。法伊蓮也沒有客套,隻笑了笑,說道:「我隻是有些奇怪,大周素來富裕,海州雖然偏遠,也是一點也不閉塞,相反,此處鳥獸豐足,土地肥沃,更是水係發達,人口也不稠密,怎麽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周九聞言,長聲一嘆:「此事到了村中,義士也是可得知的。」言下之意就是法伊蓮這錢給的虧了。他見法伊蓮笑而不語,因此續道,「說與義士聽也無妨。其實我周家村和那賴家村,曾經親如一體,彼此之間時有婚娶。而今這樣……其實都是為了爭奪水源。」


    「水源?」法伊蓮驚訝道。


    一旁的朱迪斯也探頭過來:「這裏的水還不多麽?我看植物茂密得很啊?」


    「今年雨水並不豐足。」周九答道。


    朱迪斯點了點頭:「確實,以往我來海州做生意,都不會夏季來,這個時候時常又狂風暴雨,不利出行。今年這個時候了,也沒見著下幾場來。不過……這裏不是海邊,也有河流,又怎麽會為了水源鬥到這個田地。」


    「這位義士原來的是海上的生意人。」周九朝朱迪斯點頭,但隨即他黑漆漆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是有河,隻是,河中有毒,吃喝不得。」


    朱迪斯和法伊蓮對望一眼。法伊蓮甚至覺得有些恐慌:「這是……有人投毒?官府可知曉??」


    說到官府,周九急忙擺手:「不不不,不是投毒。」他看看左右,這才又嘆息,「這河流往上,是官府批下的一處礦地。他們就地燒煉,這原本也是好事,他們會跟我們購買木材等物。可是誰知曉,漸漸的,這水就喝不得了,魚也都死絕了。」


    「那……」法伊蓮原想問是何時發生的事情,她看到周九的臉,話到嘴邊,轉了一圈,變成了另一番說辭,「那官府就不管管麽?」


    周九搖了搖頭:「此事原本也是天長地久的,一開始,隻是有人喝水得病,大家也求治無路,更沒有想到是水的問題。此後魚蝦俱亡,我們這才意識到問題……但民哪能與官鬥?如今我們也就隻能鑿井取水,等到他們不用了,自然也就無事了。」


    「萬一他們一直都在呢?」法伊蓮皺眉,她顯出一個「正義之士」應有的義憤填膺來,表情都十分的到位。


    朱迪斯見狀,就悄悄的離法伊蓮遠了點,扭頭去看阿棕,卻發現阿棕是真心實意的展露出了憤怒。她無奈的嘆氣,心道這樣一個傻丫頭,不看著可真是讓人擔心得很。這般想著,朱迪斯坐到阿棕的身邊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髮。阿棕的染髮還沒消退,一頭黃,看上去就像一堆蓬鬆柔軟的,曬幹的幹草,有種暖洋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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