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時,沈姝把手放進溫桓手中。


    小少女軟綿綿的手團在他的掌心,溫桓的心跳陡然失控。


    兩人走到一半,石階上已經積了層薄薄的雪。


    溫桓頓住腳步:「你上次說,如果能拿雪團砸中梢頭的梅花,就能同心上人白頭偕老。」


    沈姝點頭,很快又反應過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溫桓從善如流地答:「前兩日,你在夢中還惦念著此事,說了好久的夢話。」


    沈姝輕啊了一聲,溫桓說得太真誠,她有點信了。


    「那我夢中還說了什麽?」


    「你說,要做我的妻子,天天和我一起看雲霞。」


    沈姝:「...」


    她怎麽覺得,自己夢話裏說的都是溫桓心中想的啊。


    溫桓蹲身拾了一團雪,遞到沈姝手上:「砸吧。」


    「可是,」沈姝猶豫了一下,「可是上次我一回都沒有砸中。」


    她的長睫顫了顫,上麵落了粒雪花。


    溫桓蒼白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眼睫,將雪花捏了下來。


    「大概是你所託非人。」


    沈姝:「?」


    可是,她托的一直是一個人啊。


    溫桓的唇角抿起一個笑:「這一次,你肯定能扔中。」


    他說得篤信極了。


    然後,沈姝身子一輕,被溫桓托到肩頭。


    她的耳尖都紅了,不過,現在一伸手就能觸到梢頭,的確能扔中。


    不過,這好像是作弊吧。


    沈姝忽然想起一件事,當時杜煙說溫桓有貪念,其實她一直有點好奇。


    「你的貪念是什麽啊,溫桓?」


    溫桓心中的貪念是她的偏愛。


    其實沈姝的偏愛已經很明顯了,從很早之前,暮雲寺前的那隻香囊,就可以窺見一斑。


    原本,沒有遇到沈姝,溫桓也是要長命百歲的。他成了大奸大惡的佞臣,被世人唾棄,但他並不在意這些唾棄,後來覺得無趣,就致了仕,天南海北地遊逛,許多人都懼他,懼他,他。


    過得倒也不算糟糕,隻是孤獨了些。


    溫桓命硬,連閻王都不肯收,他活了很多很多年。


    在他百歲生辰的那日,溫桓很安詳地躺在榻上,他已經老得動不了,沒有為他難過,他也並不難過。


    溫桓還是不喜歡這個世間,也依舊不信鬼神。


    他的這一生,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對於世人眼中的喜怒哀樂,其實也沒有什麽概念。


    臨終時,窗外冬陽燦燦。


    有一隻兔子從門外跑進來,團在他的枕邊,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看。


    溫桓等著生命流逝的間隙,百無聊賴地摸了摸它的頭。


    兔子也歪頭蹭了蹭他。


    溫桓的手永遠是冰冷的,在這個冬日,卻被兔子捂得暖了些。


    他合上眼,呼吸漸漸弱了下來。


    沒什麽可悲哀的,他也隻是回了惡鬼該回的地方。


    意識快要消散時,溫桓忽然想,這個世間,或許真有什麽神明嗎?


    很快,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即便有神明,大概也是不會垂憐於惡鬼的。


    好在這一世,溫桓遇到了他的小神明。


    她看過溫桓的所有苦難與不堪,跋山涉水而來,偏愛於他。


    而一身邪骨的小惡鬼,為了她,眷戀起人間。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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