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呢?」


    「明天我就去找你了啊。」


    溫桓的眉眼舒開,彎了唇角:「好, 你說過,不會騙我。」


    他的腕骨上還纏著沈姝的髮帶,瀲灩的綢緞垂下來, 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沈姝拿著火摺子,蹲下來把燈籠裏的燭芯點亮,她的身上都是蘇合香的氣息,少年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很快,燈籠亮了起來,沈姝將它提起來,塞進溫桓手中:「好啦。」


    溫桓握著那隻燈籠,眉眼被映得昳麗生動。


    他忽然捉住沈姝的手,沈姝反應過來時,少年沒什麽溫度的手已經鬆開了。


    「說好了,明日巳時。」少年提著燈籠,影子被拉得很長。


    這是一個新的約定,今日,他和沈姝一共有了兩個約定。


    溫桓垂眸,將垂下的紅綢往上提了提,層層疊疊地纏在腕骨上。


    他的身影消失在一截青牆後,沈姝攤開手,發現掌心是塊削得方方正正的胡蘿蔔,看上去連邊角都被很仔細地打磨過。


    兔子聽見溫桓的聲音,一直躲在屋中不肯出來,此時才蹭過來,蹲在沈姝的裙擺旁邊。


    沈姝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將胡蘿蔔塊遞了過去。


    她十分惆悵地想著第一個約定,那個她看上去並不能完成的約定。


    不過這是之後的事情了,她忽然想起今日忘了問少年究竟有什麽心願。


    她托著腮,想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想出溫桓究竟想要什麽。


    他好像從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對一切表現得漠不關心,唯一一次直白地顯露出渴求,還是上一次她離開的時候。


    在一個他認為的夢中。


    兔子吃完了胡蘿蔔,沈姝把它抱起來,輕手輕腳地回了屋中。


    第二日早上,沈姝到了辰時末才堪堪醒過來,張開眼時,她覺得少年定下的巳時真是再合適不過。


    杜府送過來的包子已經冷透了,來不及熱了,她匆匆拿了個包子,抱著兔子去了浮雲院。


    跨過月亮門時,她瞧見杜長顯滿麵怒容地從浮雲院走出來,長宗站在院門處相送,看上去麵色也不太好。


    大概是為了杜子明的事。


    長宗一眼就認出了沈姝,小少女抱著懷中的兔子,抿唇朝他笑了笑。


    「公子一早就等著姑娘了。」長宗說。


    青衣的少年神色疏淡地坐在書案後,從窗欞漏進來的日光籠在他的側臉上。


    地上狼狽極了,碎瓷片和茶水還沒來得及清掃,看上去杜長顯著實鬧了一場。


    聽到腳步聲,溫桓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黑眸:「我等你很久了。」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他漆黑的眸光微閃,看上去有些無奈的脆弱。


    「是個不太好的夢,不過,後來我想起和你的約定,就醒過來了。」


    真是奇怪,沈姝不在的時候,他其實沒什麽恐懼,可是她回來後,他倒是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少年摸了摸胸腔的位置,那裏,滾燙的心髒縮緊,有些難受。


    患得患失不是個令人愉悅的情緒。


    他從桌案上端了碟桂花糕:「這個不是杜府的。」


    沈姝眉眼彎彎地接過來,拿了一個:「杜府做的吃上去真的咯牙。」


    她在半空比了一下:「跟石頭似的。」


    因為這個動作,她的衣袖往下滑了一些,露出腕骨處烏木的手環。


    溫桓低眉笑了笑。


    沈姝咬著桂花糕:「對了,方才過來時,我遇到了昨晚澧水院中的那名小丫鬟,她同我說了一些事情。」


    看著沈姝興奮的模樣,溫桓也做出了饒有興味的表情:「她說了什麽?」


    沈姝忍不住笑,溫桓可真是捧場啊。


    「她說每晚入睡時,宋昭會把屋門反鎖,從不讓她們進去,有一晚,過了三更,她瞧見宋昭的屋中還亮著燈。」


    「還有,」她頓了頓,「聽說宋昭來杜府帶的東西不多,其中有一本詩集,她一直珍之重之,從不許別人動,日日翻讀,紙張都泛了邊。」


    「溫桓,你怎麽看?」


    沈姝眨了眨眼,湊得近了些,小少女軟綿綿的氣息就停在溫桓頸邊。


    少年忽然想起昨晚沈姝抱著他脖頸時的感覺,漆黑的瞳仁覆了一層霧氣。


    答沈姝的問題時,他就顯得漫不經心起來:「宋昭很喜歡詩詞嗎?」


    沈姝搖了搖頭:「不對,你再猜一猜。」


    「那本詩集中有什麽玄機?」


    沈姝吃完了最後一口桂花糕,想,溫桓可真是於風月之事沒有半點關心啊。


    溫桓提著兔子的耳朵,將它從沈姝懷中拎過來:「還是不對嗎?」


    沈姝點頭,指著他懷中可憐巴巴的兔子:「你能不能別關它了?」


    少年將兔子放在地上,十指交疊:「如果它不跑,我自然不會困住它。」


    可是他剛一鬆手,兔子就十分敏捷地朝外跑。


    少年比它更快,長指收攏,輕輕鬆鬆地捏住了它的耳朵。


    兔子又被拎進了木籠中,少年的背影依舊孤單,並沒有因為多了隻兔子而改變什麽。


    他的長指搭在機關鎖上,很熟練地將它扣上:「你還要去澧水院嗎?」


    「去,我想同宋昭聊一聊。」


    宋昭剛吃過藥,倚在榻上,烏髮順著瘦削的肩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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