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墳地中,近百座墳塋錯落有致,圍繞著正中一座墳塋。盡管這座墳塋本身並不大,但它正處墳地中心,而且四周其它所有墳塋與之相比都顯得要小了許多,相較之下,顯得十分突出。


    此座墳塋收拾得十分整潔,四周不見一株荒草。墳前石碑上已有一些裂紋,顯然經曆了歲月的風吹雨打,但碑上文字依舊清晰可辨――先考王大寶、先妣高玉梅之墓。


    王玉成走到高玉梅墳前,凝視半晌,緩緩蹲下身,手撫墓碑,喃喃自語:“玉梅,我回來了。”霎時,深藏在心底的記憶如梅花溪水一般緩緩流淌出來。


    想起那個夜晚,高玉梅一個人躲在草屋裏啃冰冷的窩頭,卻將花積蓄做的紅燒肉全都留給了他,王玉成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玉梅,你對我最好。”王玉成哽咽著。麵容雖然年輕,但此刻的王玉成臉上卻涕泗橫流,畫滿了歲月的滄桑。


    “玉梅,你現在好嗎?能聽到我說話嗎?”情到悲處,王玉成伏在碑上,雙手抱著,嗚咽不止。“我現在更能幹了,厲害了,再也不用到處躲了。仇人都被我殺了,他們都怕我了。”


    “可惜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王玉成忍不住嚎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


    “你是誰?”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為什麽要在我家老祖宗墳前哭喊?”這聲音沉穩有力。王玉成聞聲猛地一驚,立即止住了哭聲,慢慢回轉身來。


    身後站著一對年輕男女,緊挨在一起,顯然是一對夫婦。男的二十來歲模樣,身體健壯,方麵孔,一雙不大的眼睛卻是極有精神,顯然是個習武之人。那女的王玉成卻認識,正是先前在溪邊搗衣的婦人,左臂挎著一隻籃子,裏麵有些東西,卻被一方粗布蓋住了。


    “原來是那兩個孩子的父母親。”王玉成立即明白過來,慢慢起身,擦了擦淚容,不慌不忙說道:“我叫王玉成,從城裏來,到這裏祭拜王家先人。”


    年輕男子緊繃的麵容立即放鬆了許多,露出一絲笑容,拱手道:“原來是一家人。我叫王鬆年,住在村東頭王家老宅。”指了指身邊女人,“這是我媳婦陳玉梅。”


    王鬆年臉上笑容止不住綻放出來:“今天家裏出了一件大喜事。我家兩個娃兒被仙人接走了,他們將來也會變成飛來飛去的仙人。我得將這個大喜事向祖宗稟告一下。”


    王玉成聽了,邁步閃到一旁,伸手示意道:“請。”王鬆年笑著拱了拱手,拉著媳婦陳玉梅的手一起走到高玉梅墳前。陳玉梅從籃中取出幾樣簡單的祭品擺在墳前,隨後夫婦二人一起跪下來,口中不住地說著什麽。


    王玉成站在一旁看著,看著王鬆年夫婦跪在那裏虔誠的模樣,心中傷痛漸漸消去。


    王鬆年夫婦祭拜完畢,起身走過來,客氣道:“這位親戚,請你到家裏去坐一會。”王玉成拱手道:“我來時,許多人囑咐我向老祖宗遞些話。我得將眾人的話一一帶到,還要趁早趕回去。下次再來時,一定去家中坐坐。”


    王鬆年夫婦又客氣了兩句,轉身向遠處另一座墳塋走去。陳玉梅一邊走,一邊抹著眼淚。


    王玉成耳朵極靈,聽得清楚。隻聽陳氏訴道:“兩個娃兒這一走,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王鬆年哄道:“你真糊塗。那仙人說了,過幾年,兩個娃兒學會了仙術,自己就能飛了。到那時,他們想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陳氏聽了,泣聲小了些。很快,夫婦二人走到另一座墳塋前,擺上祭品,又跪在地上說了起來。


    不多會,夫婦二人起身下山去了。


    王玉成目送二人回到村裏,轉過身來在四周慢慢走著,依次在王學農、王學文和王學武的墳前佇立,手撫墓碑緬懷親人,不盡傷感。最後又走到高玉梅墳前。


    “玉梅,你聽到了吧。我們的子孫越來越多了,越來越有出息了。”抬起頭,目光緩緩掃過墓地,最後又低頭看著高玉梅的墳塋,“我要走了。我要繼續向前走。也許,有一天,我也走不動了,我一定回來和你在一起,躺在這裏,一起看著我們的後人繼續向前走。”雙手輕輕拍了拍石碑,轉身離去。


    繞著王家墓地走了一圈,王玉成大步向山頂走去。站在高處,回望梅花峪,但見炊煙嫋嫋。良久,感歎一聲:“這裏真是個好地方。”抬步邁入天空,無聲無息飛去。


    幾天後,王玉成飛到三溪鎮上方,緩緩落到大青山頂,四下眺望。山腳下,三溪鎮的規模較幾百年前擴大了許多,連山腳下原先白雲觀所在地也建起了大片民居。


    “變化不小啊。”王玉成隻感歎一句,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山穀裏。在那裏,有一方冰冷的潭水――冰龍潭,這裏才是王玉成此行真正目的所在。


    “現在可以進去仔細探究一番了。”沒有多少遲疑,王玉成大步流星向山穀中走去,很快站到了冰龍潭邊。放出神識察看一番,見四下裏並無人跡,縱身撲入水中。


    潭水依舊冰寒,但王玉成絲毫不懼,快速向下潛去。很快,眼前一片黑暗,隻能憑神識探查周圍情況。


    潛至潭底,潭水愈發冰寒。憑著記憶,王玉成很快在石壁上摸到了一條裂縫,用神識探查一番之後,小心翼翼潛了進去。


    片刻之後,王玉成從石縫中鑽出來,進入地下深潭中。“這裏應該有兩個入口,從那一處進去呢。”放出神識仔細察看半晌,見那座巨大石門依然完好,“這裏通往那地下熔岩湖,我曾經進去過,就是在那裏凝結元丹成功。”


    又將注意力投向潭水更深處,“那裏通往一個地下冰世界,裏麵到底有什麽秘密?”探索未知的欲望占了上風,王玉成轉身向潭水最深處潛去。


    愈向深處,潭水愈寒。當初王玉成剛凝結元丹之時,因為無法承受寒冷,不得不止步於冰洞入口附近。然而,今非昔比,麵對同樣的寒冷,王玉成快速潛行,絲毫也不畏懼,很快潛入那冰洞之中。


    這是一個完全黑暗、冰冷的地下世界。王玉成浮在水中,緩緩向冰洞深處潛去,神識一刻不停地察看四周情況。除了冰冷的潭水,就是巨大的地下冰川,其它,什麽也沒有。


    潛了大半天時間,王玉成發現,除了地形上的差異,四周情況依然沒有多大變化,隻有冰川和不知盡頭的地下潭水。心中忽然生出一個疑問:“這裏如此寒冷,潭水為什麽不結冰?”


    恒心和毅力,當然還有強大的實力,支撐著王玉成繼續向前。不知潛了多長時間,王玉成終於感覺到了一絲變化――水溫似乎有所升高,水中的靈氣濃度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秘密應該就在前方不遠處。”王玉成不覺有些興奮,也更加警覺起來,反而放慢了潛行速度,放出神識全力向前探去。


    又潛行了大半天之後,王玉成感覺眼前出現了一絲亮光,潭水也開始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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