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沒問過我,我真的想要讓他伺候嗎。


    見我默默無語,他的手指勾住我一縷散落的髮絲,專注地將其撩至耳後。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他的行為可以說是極為正常,看上去真是一個寵愛著金絲雀的男人。


    可他的眼神……我隻看了一眼,就被這露骨滾燙的目光刺得滿臉通紅,我太熟悉這樣的眼神了,又無恥又下流,好像單憑眼神就能剝光我的衣物一樣。


    「你倒也幸運,一路沒有遇到壞人,」他用這種露骨的眼神描摹我胸口的輪廓,偏生臉上又沒有多餘的表情:「想是洺州的日子過得不錯,你比以前顯得豐腴了。」


    我羞憤地想把滑落的襟口拉好,可雙手被縛,哪有這個能耐?


    他緩步走去階前,自錦囊中取出一粒小小的丸藥,送至我嘴邊。


    我心中一震,驚慌失措地喊叫起來:「你瘋了嗎!我才剛剛歇了半刻!」


    「朕知道。」他臉色不變,在我絕望呼喊聲中,穩穩地掐住我的腮幫,將丸藥扔了進去:「……可朕想把更多髒東西餵給你。」


    「我恨你!我恨你!王八蛋,唔……」


    破碎的悲鳴斷斷續續飄出了陰暗的囚室。


    *


    這次的折磨沒有上次的漫長,我的藥效還未散,神智不清時,感覺他解開了手環,把我抱了起來,行至一張桌旁,哢,扣上了我的手腳。


    我像隻被蛛絲粘住的小蟲,手腳大開,以大字型被捆在了冰冷的石桌上,動彈不得。


    我費力地睜開眼,影影綽綽看到李斯焱抽身而去,取下了懸於石壁上的針具,不容反抗地捉住我的腳踝……


    「啊!」


    骨針刺破皮膚,我發出了世間最悽厲的尖叫聲。


    李斯焱也在喘息,他一手持針,另一條胳膊塞入我嘴中,麵容扭曲得嚇人。


    「乖一點,不要亂動……」


    他以誘捕小動物的聲調安撫著手底痛苦掙紮的女人,下針的動作卻絲毫不帶遲疑。


    我無法形容這種尖銳的痛,即使李斯焱給我用了藥,依然那麽難以容忍,墨刑自古有之,雖不如上古五刑中其他刑罰那麽酷烈殘忍,卻侮辱性極強。


    囚犯一旦被刺入了圖案,此生都無法洗刷幹淨帶罪的身體。


    他這樣對我……


    一針又一針刺破皮膚,我的嗓子早已叫得嘶啞不堪,最後隻張大了嘴,奮力地呼吸,連殘破的喊聲都無法發出來了。


    「再忍一忍,很快就好。」


    可能隻過了片刻,又可能過了千年萬年那樣久,他收了針墨,俯身親吻我的腳踝,姿態癡迷又虔誠。


    誰又會知道,看似虔誠的信徒會對主人做出刺青這等犯上之事。


    我渾身大汗淋漓,如同從冰水裏撈出來一樣,身體簌簌發抖,眼神迷茫。


    腳踝上的痛意略消減幾分,但仍腫著,紅腫的皮肉襯著悶青的黥痕,赫然被刺了一個焱字。


    李斯焱緊緊抱著我,不住地說些安撫的話語。


    我木然地仰天躺著,分不清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祭壇高處待宰的羔羊。


    石壁峭立,高高掛著火把,昏沉地照亮了一室狼藉,也照亮了困獸一樣的我們。


    過了半晌,李斯焱拾起破碎的衣物,簡單地包裹住了我,自己則持起一隻火把,點起了一隻模樣古樸的碳爐。


    那憧憧的火光落在我迷濛的眼裏,好似黃泉路上引路的魂燈。


    他在我耳邊道:「你刺了朕的名字,生生世世都是朕的人。」


    黥印無法消除,李斯焱是想讓我徹徹底底地痛一次,往後餘生,每走一步都記得這份痛楚,直至……我把這個印子帶入墳墓裏去的那天。


    羞辱,脅迫,一次永生難忘的折磨。


    他終於找準了讓我聽話的方法。


    ——同時也摧毀了我。


    劫後餘生


    不知過了多久,四肢上的桎梏鬆了,身體一輕,一雙健壯的手臂把我抱離了那張石床。


    我再沒了抵抗的力氣,周身綿軟酸楚,如一隻失去關節的玩偶。


    半夢半醒間,有一件硬邦邦的物件塞入了我手中。


    他黏膩的聲音湊近我的耳廓,誘哄道:「纓纓,你睜開眼。」


    我臉色灰敗如死。


    他似乎是有些清醒了,又輕輕捏過我的掌心道:「你想報復朕對嗎,朕給你機會。」


    我睜開一條細縫,內心的無助讓我無法麵對見到的殘酷情形,可他卻強行令我睜開了眼與其對視,這個男人看著我,目光灼灼,像荒野上的孤狼。


    視線下移,我看見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樣物什,那是一支長長的鐵杖,尖端綴著一塊烙鐵,已被燒得通紅,散發出薄薄的熱氣。


    李斯焱包裹著我的手,讓我不至於因無力而拿不穩鐵杖,他引著我,將這赤紅的烙鐵按在他肩頭。


    輕微的滋滋聲飄過耳邊,空氣中很快飄出皮肉燒焦的刺鼻味道。


    我駭得渾身發抖,手腳發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烙鐵觸身,這場景如此恐怖,我光是看一眼就差點昏了過去,可李斯焱卻連眼都沒眨一下,在巨大的痛楚中,依然毫不猶豫地握著我的手,讓烙鐵在他肩頭停留足夠的時間。


    當鐵杖移開時,他光潔緊實,覆蓋著薄薄肌肉的肩頭已經多了一枚紅腫的烙印,一個隸書的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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