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讓我證明什麽,我是知道的,男人麽,總覺得女人的心跟著身子走,非要占去了才真正覺得踏實。


    我早已病得疲憊至極,意識如墜深海,在最深的絕望中,反而生出一絲破罐子破摔的輕鬆感,他想要的不就是我乖乖順順待在他身邊嗎?橫豎我這輩子是毀了,隻剩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子,他非使盡手段要占著這個殼子,那就隨他的便吧。


    不要再有不合時宜的自尊心了,我昏昏沉沉地想,伸手解開頭髮,露出一個鬼一樣的笑容。


    「陛下說要讓我做避火圖裏最放浪的姿勢,」我用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道:「……不知道我們看的是不是同一本避火圖。」


    「我隱約記得是這樣……」


    我喃喃開口,踮起腳尖去親吻他的脖頸,嘴唇與皮膚相貼的那一剎那,我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熾熱得要命,惡龍噴火似的。


    我像一隻飛行能力不好的蜻蜓,沒什麽章法地點在李斯焱這麵水上,好在後者看起來也沒什麽經驗,就呆呆地站在那兒,形如一潭死水。


    我沒有感情地,木然地去取悅他……可李斯焱除了身體變熱,心跳加速之外,沒有一丁點旁的反應。


    我茫然地心想,他分明喜歡我,卻仍忍著不動,是不是覺得我太矜持了?他不滿意我的話,會不會把小川的另幾根手指也捏斷?


    我抬頭看他一眼,把心一橫,直直跪了下去。


    「怎麽停下了?」李斯焱有點失望,啞聲道:「這便是你的誠意,隻到此處了?」


    我仰起頭,小聲道:「還有別的,試試吧,你要是滿意,還請不要為難我弟弟。」


    說罷,哢地一聲解開了他的葛布玉帶,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


    他幾乎是一瞬間明白了我想做什麽,頓時臉色大變,哪還有半分方才情迷意亂的樣子,一下把我推開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被推得摔倒在地,腦中天旋地轉,正掙紮著要起身時,前襟無比熟悉地一緊,李斯焱已抓著我的衣領子把我拎了起來。


    我睜開眼,發現他離我極近,鼻尖幾乎和我的相撞,看表情就知道,他又生氣了,渾身散發著熊熊怒焰,眼中戾氣叢生。


    他逼近我,憤怒,嫉妒,慌亂……種種情緒混雜在臉上,讓他俊美邪氣的麵容更加猙獰。


    「誰教你這些的?又是孟敘?沈纓你不是自詡清清白白一身傲骨嗎?從哪兒學來的這種手段!教坊的女人都沒這麽浪蕩!」他好像口鼻都被嗆了濃煙一樣暴躁。


    我笑道:「你不喜歡啊,可你不是自己說要讓我把你伺候盡興嗎?就為了這檔子事,你把我的傲骨敲了個稀碎,如今正是該享受成果的時候,怎麽反而退縮了呢?」


    「回答朕,你究竟從何處學的這種手段!」他厲聲喝道。


    我淡淡道:「小時候調皮,無意翻出過阿娘壓箱底的寶貝,那可是孤本,前朝傳下來的,自然比現今你瞧見的那些俗物火辣刺激得多。」


    李斯焱算是撿著便宜了,我雖然隻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可對於豬具體是以什麽姿勢奔跑這一問題,知道的不比教坊司的姑娘少。


    聽了我的回答,李斯焱怒火稍息,手裏的力道也鬆了,我垂下眼,了無生氣地問道:「……還要繼續嗎?」


    他沉默了很久,忽地把我整個人扔到榻上,我認命地閉上了眼,一副引頸就戮的架勢。


    ——可預想中的事情卻沒有發生。


    李斯焱抓起那麵棉被,粗暴地將我裹成一隻肥嘟嘟的蛹。


    我瞥了一眼他重新被係好的腰帶,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毛病又犯了,我問:「你不難受嗎。」


    具體哪兒難受,我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臉色扭曲了一下,似想動手,但到底還是忍住了,甕聲甕氣道:「難受?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病歪歪的像個鬼一樣,哪個男人能下得去手!」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覺得我太晦氣了,倒他胃口。


    行吧,也正常。


    即使這兒沒有銅鏡,我也大概能想像出我如今是個什麽尊容,怕是能把最猴急的嫖客都給嚇萎了。


    他三兩下把我裹成了一條,又將我打橫抱起來,抱在胸前。


    「這是帶我去哪兒。」


    「回宮,回紫宸殿。」他簡短地回答。


    我冷冷地提醒他:「慢著,你先讓範太醫去治我弟弟的手。」


    李斯焱煩躁道:「朕沒下重手,養個兩日就好了。」


    見我又目露恨意,他頓了頓道:「範太醫不擅正骨,朕讓江太醫給他瞧。」


    他抱著我大步往外走,我盯著石壁上的一閃而過的火把光亮,開口道:「把孟敘的罪名撤回來,讓他回家。」


    李斯焱止住了腳步,麵無表情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一點舊情難忘的眷戀來。


    我坦然道:「我已經發過誓了,和他再也沒有半點瓜葛,你放了他,我們從此陌路兩清,你要是不放他,我反而一輩子都要對他心有愧意,你不希望這樣吧。」


    他眯了眯眼,輕聲道:「朕看你把一身驢脾氣放下了之後,腦子也好用了不少。」


    若從前聽到這樣的奚落,我定要不高興的,但眼下我心裏一片死寂,隻餘無窮無盡的疲憊,像是一隻倔鳥一次次撞到山崖摔下來後,落在靛藍的澗子裏,翅膀沾了汙水,拍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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