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先幫我忙。」我得意洋洋地勒索:「外加請我吃酥山三份。」


    小川點頭如搗蒜:「聽你的,要我幹什麽?」


    我對他勾勾手指:「附耳過來。」


    *


    一炷香的時間後,小川用他的美貌支開了守院的小丫頭,並把淑淑打發去給我買零食。


    完成一係列任務後,他隔空對我猛使眼色,麵部肌肉瘋狂蠕動。


    我點點頭,瞅準機會,趁院裏沒人,一溜煙跑到了牆根的黃鼠狼洞邊上,撥開草叢,鬼鬼祟祟地往外張望。


    但令我意外的是,黃鼠狼洞外麵空空如也,街道冷清得比我的臉還幹淨。


    咦?孟哥哥不在嗎?


    我納悶地撓了撓頭,抬眼看日頭,是未時沒錯。


    莫非是孟敘耍我?


    但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他不會亂放我鴿子,於是又撥開草叢,四下探查了一番。


    這一回終於有了收穫,我從一堆亂糟糟的草裏麵,翻出了一封信。


    就這個嗎?就這個嗎?


    不甘心地又往外看了一眼,確認了外麵確實沒人,我泄了氣,拾起那封信,貓著腰溜回了房裏。


    小川已經在裏麵等著我了,見我氣喘籲籲地翻窗而入,殷勤道:「姐你的傷還沒好,取信跑腿這種事,不如讓弟弟代勞。」


    「我怎麽知道他隻是想給我傳信啊,」我一頭栽進屋裏,無精打采道:「我以為他會自己過來呢。」


    小川道:「那你可想太多了,他堂堂一個中書省的年輕主書,如果被禦史發現趴在黃鼠狼洞邊上會相好,是要被罷官的。」


    「……好吧,好歹有封信,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我把信扔在桌上,總覺得肩膀上絲絲鈍痛,趕緊去檢查自己的傷口,果然又裂了,滲出了血來,愁死人。


    我起身道:「我傷被掙開了,要換下布條兒,你幫我念一下。」


    小川看著我忙來忙去的身影,訕訕道:「可這是姐夫給你的私信,讓我來讀,這不好吧?」


    我恨鐵不成鋼:「讓你讀信,是讓你也學習觀摩下你姐夫的優秀情話,回頭哄你的小白菜去,小川我跟你說,現在長安城裏優秀的小郎君可多著呢,咱們家底子單薄,想抱得美人歸,嘴上功夫可不能少。」


    他嘟囔道:「等我中了進士就不一樣了,小蘊她爹會同意的。」


    我揚起下巴道:「沈小川同學,姐姐希望你不要那麽普通又自信,你的策論寫得那麽爛,再不努力,舉人都沒你的份。」


    「好了別說了姐,我念,我念還不行嗎。」他認命地抖開信紙,氣沉丹田,高聲朗讀:


    「咳咳……纓纓吾妹,《詩》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兩度至第,不見芳蹤,兄忌欲恆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


    「怎麽了?」


    「不行,姐,」小川的五官扭成一團:「這太肉麻了,我讀不下去。」


    「要你何用!」我鄙視他:「給我看看。」


    小川把信遞給我,我看了他念不出口的下一句,也沉默了下來。


    「好像確實有點……」我砸吧砸吧嘴:「他說我是偷心的仙女,我的天吶……」


    小川盯著我的臉猛看,似乎在試圖從他暴躁的親姐臉上看出那麽一絲絲仙女的韻味來,我老臉爆紅,嬌羞掩麵。


    他感嘆道:「這就是愛情的戲法,母夜叉也能成仙女。」


    「他寫了十幾頁呢,都是在變著法兒誇你嗎?」小川又湊過來瞧。


    我麻利地抽出最後一張信紙道:「不懂了吧,看你姐夫的信,要從後往前看。」


    我邊讀邊道:「他在最後說他在考慮外放,問我要不要成婚後去江南。」


    小川瞪大了眼:「外放?」


    我把信折起來,搖了搖頭道:「可能是為了我。」


    「為了你?」小川道:「姐,你不留在長安了嗎?」


    我道:「我怕皇帝哪天一時興起,把我抓回宮裏麵幹活兒。」


    「不會吧,聖上都把你打發走了,還賜了婚,不像是想讓你回去的意思啊。」


    「你不了解狗皇帝,」我淡淡道:「他的瘋勁兒一上來,誰都攔不住。」


    孟敘心思比我細膩得多,想必早就看出了李斯焱對我有意,才放著好好的中書主書不做,想法子外放到江南。


    從小他就總是為我考慮,為我妥協,長大後我捅的簍子也間接耽誤了他的人生,從這個方麵看,我虧欠他良多。


    「行啦,我要給他回信了,」我開筆磨墨道:「閑著也是閑著,你同我講講你的小相好吧?」


    一說這個小川頓時就來勁了,屁顛屁顛跑過來,托著腮坐到我對麵,俊秀的小白臉上浮現出嬌羞傻笑。


    「姐你想從哪兒聽起?」他問。


    我想了想道:「她叫什麽名字,怎麽認識的,好多久了?」


    「那我一個一個說,她叫關蘊玉……」


    「關蘊玉!」我嚇得筆都掉了:「沈小川你出息了啊!國子監祭酒的女兒都泡上了!」


    小川也嚇了一跳:「你你你……你認識她?」


    「當然不認識,她比我小好幾歲呢。」我道:「但我見過她題在安邑坊門口那家破酒樓牆壁上的詩,寫得不錯。」


    「那當然,小蘊她可是才女。」小川又開始冒幸福的粉紅泡泡:「那天她去國子監找祭酒大人,祭酒大人有事,她就去經房裏看書,恰好遇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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