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日之後樸三古終於醒來,來探望村民和陸離等眾人急忙圍上來,看似歡喜的臉上卻有明顯的憂鬱。


    “師傅,您終於醒了,我們都好擔心您啊!”


    “是啊,樸師傅,您終於醒了,您為我們解除了屍毒,還消滅了僵屍,我們全鎮子的人都很感激您啊!”一個村民道。


    樸三古身體還很虛弱,這些慰問的聲音讓他覺得有些頭痛和噪雜。他微微偏過頭,看著眾人都在眼前,而他的目光卻穿過人群,看到了站在最後的邱長百,邱長百立刻把目光轉移開來,他不想這個時候刺激樸三古。


    “真的是你,我想我還能活著,這也是唯一的可能了。”樸三古並沒有氣憤或者驚訝的樣子,他好像早已經知道了一切。


    眾人並不知道樸三古醒來後的這第一句話什麽意思,但是陸離和邱長百顯然知道的。


    “我師父醒來,大家也都放心了!眾位鄉親的心意師父已經收到,現在我師父需要安心靜養,大家都先回去吧!”陸離對眾人道。


    於是眾人便紛紛祝福之後道別離開了,屋裏就剩下陸離、倩倩、倩娘和邱長百,還有臥病在床的樸三古了。


    倩娘伏在床前邊給樸三古擦著頭上的虛汗,指了指邱長百:“三古你看,是這位白衣的先生救了你”邱長百沒有說話,甚至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因為樸三古一直都看著他。


    “先生說好好安心靜養就會康複的,你昏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吧,我給你煮了有十全大補粥,等我去看看好了沒。”說著就急急忙忙去了廚房。


    樸三古想撐身子著坐起來,發現使不上力氣,也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右手已經斷掉了,不由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倩倩和陸離忙上前把樸三古扶著依靠著床頭坐起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倩姐,你去廚房給倩娘幫個忙吧!”陸離對倩倩道。


    “煮個粥而已,那需要我去幫忙啊!”


    “需要,怎麽不需要,快去!”陸離一催促,倩倩立刻也明白了。


    “哦,那我去看看吧。”說著倩倩也去了廚房,而倩娘剛盛了粥端出來,被倩倩又推了回去:“樸師傅身體虛弱,說要把粥熬久一些好好,這粥要再煮一煮!”


    “是嗎?三古說的?”倩娘問道。


    “當然,快快快!”


    邱長百站在那裏,實在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有些尷尬,他忽然開口道:“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放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轉身要走。


    “師叔祖,你……”


    “讓他走!”樸三古忽然大吼一聲,隨後一陣緊咳,陸離慌忙輕拍背後安撫,邱長百歎息著停下了腳步。


    “你早該走,為什麽非要等我醒來?你救了我又怎樣?你不知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來救我!”


    “我知道!”邱長百轉過身:“我知道我做什麽都不會讓你原諒我,但是,我其實根本不需要你的原諒。”


    “那你為什麽躲?”


    “我沒有躲,我隻是不想再為沒有意義的對錯掙紮而已!而你呢?你一直耿耿於懷於過去,守著你自己的想法不肯改變!你有沒有從我的角度想一想?”邱長百明顯比樸三古更生氣了。


    “無論你怎麽說,香霞的死你逃脫不了幹係,你讓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就失去母親,而且她是你生死兄弟的妻子,你這就是你的所為!”


    “我師兄曾經救過你的命,你誓死效忠我了解!但你這是愚忠!難道沈香霞的死,你們都推脫的一幹二淨沒有責任嗎?”


    陸離聽了,顯然這沈香霞就是師祖母了,但邱長百好像現在還是不承認沈香霞是自己的師嫂。他繼續道:


    “我師兄和沈香霞初有來往的時候,你也是知道的,而你當初什麽態度?你不是也反對嗎?可是我就不明白你當初為何不說出來,讓所有人,至少讓我知道。如果你當初告訴了我,也許接下來的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了!無界門不會滅,沈香霞不會死,我師兄也不會命喪鬥仙陣!”


    樸三古道:“我那時候不說並不是我不想說,而是為了整個無界門著想!那時候魔界的人間之力正是猖狂的時候,蜀山和昆侖都已經被魔界擊潰,馬上就要集兵望天穀,打開缺口放出魔羅的元神。而我們無界門,是剩下唯一可能阻止魔界衝出望天穀的力量,如果我在那個時候把這事情說了出去,無界門肯定會人心動蕩,無法團結,根本不可能取得望天穀之劫!”


    “可是後來呢,望天穀之戰後你為什麽還沒有說?難道說你沒有私心?你不是為了保住你主人的聲譽和無界門的地位而沒有說?”


    “望天穀之戰後無界門損失慘重,需要有威望的人來主持重建和恢複,而此時主人帶著無界門取得了望天穀之捷,名聲為天下人知曉,正需要他的榜樣之力來號召更多的人加入無界門,所以那時候也肯定不能說!”


    “所以你就一直看著師兄和沈香霞一步步拉近關係,連沈香霞懷了孩子你都也隻字不提!”


    “不!我承認我知道他們之間越發親密的關係,但是香霞有孩子的事情我是全然不知的,直到了香霞臨產之前我才知道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的。”


    “我師兄犯了這樣的錯誤,和你知而不言的容忍有著莫大的關係,你就沒有負罪?你怎麽到最後還不幫他改正!”


    “我想幫他改正,如果我真能做到的話,可是這件事情,我隻能是一個旁觀者,一個你不能體會的旁觀者,我心中隻能夠去希望,希望我主人他自己能覺醒,除他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勸住他。”


    “你說的這根本都是你不作為的理由,你寄希望於他自己改正,可是後來結果你看到了,卻未想到。”


    “我說一點理由你肯定不會承認,但是我必須說,你隻懂得修行煉道,沒有經曆過男女之間的感情。我在追隨主人之前,也曾經瘋狂的愛上過一個姑娘,我能理解深愛著一個人無法自拔的滋味。主人和香霞的感情我是看在眼裏的,兩人是真心相愛,不然後來主人怎麽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和她生下孩子,我怎麽忍心橫加阻擋。”


    “你不忍阻擋,所以後來幹脆都支持他們了。”邱長百怒吼:“這都不是修行之人該做的事情,他肩上有責任!對天下的責任?懂嗎?他需要知道自己是誰!”


    “你說責任,對天下的責任,難道望天穀之戰不算是他對天下盡了責任嗎?而事情既已如此,孩子已經出生,他對香霞和孩子都沒有責任了嗎?都不需要盡責了嗎?”


    “可是對天下之責和對個人責任,孰輕孰重這還不明顯嗎?”


    “但是天下的責任靠一個人能扛得起來嗎?再說,如果不能對最親的人負責,那又怎麽能扛得起對天下的責任!”


    邱長百轉過身去沉默了一會,壓了一下氣氛:“我就知道肯定要爭吵,但無論怎麽說,你對了,或者我對了,都挽回不了師兄和香霞的死以及無界門覆滅的事實了。”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和你爭吵,我也知道說什麽都於事無補。隻是覺得,你作為主人最信任的兄弟,在他最困難的那個時候,你應該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一下他,至少不要反對他,或者更甚……”


    “更甚逼死香霞!”邱長百接過話來:“我承認我在那個時候沒有站在他一旁,因為我覺得我對無界門的責任。但是香霞的死,我承認我有過失,我不該說那句話:你要是早死,師兄一切都會很好的。”


    “你看見過,香霞跳崖自盡之後主人有多痛苦,他甚至去過豐都城找香霞的魂魄。”


    “我是不該說那句話,也許真的該順其自然,可能因為師兄深負眾望,所以我們都對他太苛刻了。”邱長百話中帶著悠悠的悔意。


    “我和主人離開無界門時候,他從一個萬人矚目的英雄變成萬夫所指的小人,而且失去了他最深愛的人,但是途中得知無界門有難,卻還是義無返顧的選擇了回去。主人心中的苦楚,不是別人能理解的。”


    “樸兄”邱長百忽然這樣對樸三古叫道:“我希望我們能就此和解,不要要再爭論些過去的事情了,我們該把目光放在未來,要想想怎麽齊心協力找到金烏雀,重建無界門!”


    “不!我不會和你和解的!”樸三古淡然的道,“我在心裏上打定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所以就算我能理解你,但還是不會原諒你的。”


    邱長百聽了這話,頓時很失望了。


    “不過,情是情,理是理,恩是恩,仇是仇。我不原諒你,但也不妨礙其他的事情!你救了我的命,不能抵去我的恨,但不代表我不感謝你!”樸三古道。


    “唉!你這人可真是難纏!”邱長百不得不歎著氣卻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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