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地脫口叫道:“老……”


    突然,刁小四的一縷意念在他腦海中響起道:“擲戟!”


    死胖子完全沒有工夫多想,生死關頭也隻能選擇信老婆得永生,眼睛一閉胡亂地將手中的“大無畏戟”往前擲出,即談不上力量更說不上準頭,反正扔哪兒算哪兒聽天由命。


    曾皓然見死胖子擲出的大無畏戟歪歪斜斜有氣無力,不禁心下一記冷笑。


    他的身形隨著戟勢如行雲流水直迫曾皓月,森寒的戟鋒追魂奪魄刺向對方的咽喉。


    隻要解決了草包大哥,其他人便成了一盤散沙,他的城主之位從此無可動搖。尤其是曾若塵、曾若凡和曾若平先後殞命,往後的北極仙城再無可以掣肘之人,從這點上來說真應該好生感謝曾皓月!


    誰知就在幽羅璿冰戟的戟鋒即將刺中曾皓月咽喉的一霎,四周的虛空幾不可察覺地微微一顫,揚起幾縷肉眼無法看到的詭秘暗紋。


    曾皓然愕然發現,曾皓月突然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不,不是消失,而是在電光石火間他匪夷所思地轉動到自己的身後,使得誌在必得的幽羅璿冰戟頓時刺空!


    “嗤――”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杆飄在空中半死不活的大無畏戟遽然加速,竟似洞穿了虛空,轉瞬間迫在眉睫!


    曾皓然大吃一驚,當機立斷翻掌拍向****而至的大無畏戟。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的左掌竟然拍了個空,與大無畏戟擦肩而過。


    “那些暗紋――”他突然驚叫起來,千鈞一發之際本能地竭力側身閃躲戟鋒。


    “噗!”大無畏戟毫不留情地穿透曾皓然的左肩,將他帶飛起來向後摔跌。


    死胖子剛才閉眼賭命,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轉到了曾皓然的背後。


    不等他明白怎麽回事,曾皓然的左肩已經中戟,整個人筆直朝自己飛了過來。


    到了這當口上,死胖子還有什麽不懂的?根本不用刁小四的提醒,他皮厚心黑掄起拳頭賺足了吃奶的勁兒朝曾皓然的背心搗了過去。


    “咚!”曾皓然避無可避,背心結結實實捱了死胖子一拳。


    饒是他的修為遠勝過曾皓月,這一拳也幾乎要了半條命,當即一聲悶哼仰麵噴出一口淤血,整個人在空中翻轉過來昏死過去。


    死胖子瞅著自己的拳頭有些發蒙,一時半會兒還不敢相信他真的一拳就把曾皓月給砸暈了――這也太神奇了,原來本公子也是蠻厲害的。


    他本想模仿那些傳說中的絕世金仙,在兵不血刃拿下勁敵後,留給世界一個寵辱不驚的灑脫微笑。


    誰知微笑還沒來得及擠出一絲,整個臉猛地一陣抽搐褶成了小籠包。


    “娘的,好疼……”他呲牙咧嘴拚命抖手,這才意識到剛才一拳用力過猛,標準的殺敵一千自損七百。


    但沒有人關注他的表情,數百道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曾皓然的身上。


    靈堂外靜得可怕,好像漫天的風雪亦變得無聲無息。


    怎麽回事,曾皓月竟然隻用了一個照麵就放倒了曾皓然――不,嚴格意義上說兩個人甚至沒有照麵,曾皓然就交給他大哥一道比魔天湖還要寬廣的後背。


    所有人都淩亂了,隻看到曾皓月一戟刺出的同時,曾皓然漫不經心擲出大無畏戟,然後身形一晃就到了他弟弟的背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向不適和曾若庸吃驚地瞪圓眼睛,試圖從中找出疑團的答案。


    他們是看著兩兄弟長大的,對曾皓然和曾皓月的實力了若指掌。


    本以為死胖子會輸個灰頭土臉,結果卻成了毫無懸念的一拳製敵。


    本能地,兩人都意識到這場決鬥一定有鬼。


    可是鬼在哪裏?


    畢竟,混沌法則對於他們而言過於的虛無縹緲,此刻根本不可能想到。何況,為了表示清白,刁小四一直站在曾若庸的身旁,看上去手指頭都不曾動過。


    “小然!”楊紅杏一聲悲呼劃破了場內的死寂,撲倒在曾皓然的身上。


    “城主!”向不適如夢初醒,趕緊上前進行急救。


    死胖子顯然很不滿意作為勝利者,卻沒有人為自己歡呼。


    他咳嗽一聲道:“方才是誰和本公子打賭,說戰敗者殺剮存留悉聽尊便的?”


    “大少,你!”向不適回頭怒視死胖子。


    楊紅杏緊緊摟住人事不省的曾皓然,悲悲切切地啼哭道:“大少,不要殺小然,他隻是個孩子……要殺,你就殺我吧!”


    死胖子惱道:“娘的,他拿幽羅璿冰戟往本公子喉嚨上捅的時候,你為何不說他是個孩子?”


    楊紅杏哽咽道:“你們……已經把他傷成這樣,還想如何?大少,你就算殺了小然,也改變不了老城主傳位於他的事實,更堵不住北極仙城的悠悠眾口。”


    向不適慨然道:“夫人,有老夫在,沒人能動您和城主一根頭發!”


    曾若庸怒道:“向不適,莫非你也被這狐狸精……迷昏了頭?”


    楊紅杏似乎吃準向不適,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慘然道:“罷了,向仙尊。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你又何必強出頭?你的好意,我們母子沒齒難忘。就讓他們殺了我和小然吧,免得北極仙城再遭塗炭。”


    向不適聽得心如刀絞血脈賁張,大喝道:“來人,保護夫人與城主!將這一幹叛賊統統拿下,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三百死士轟然應諾,緩緩向刁小四等人逼近。


    “老婆,三百個,你行不行?”死胖子變了臉,咽了口唾沫小聲問刁小四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要不咱們逃吧?”


    刁小四對死胖子的喪氣話置若罔聞,凝聚一道仙識悄無聲息地憑空虛度,如一柄無形而鋒銳的錐子破入曾皓然的體內。


    曾皓然的身軀劇烈一顫,可惜楊紅杏也好,向不適也罷,都以為這是傷痛導致的正常反應,並未太過在意。


    刁小四全神貫注,繼續催動仙識小心翼翼地往裏深入。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直到他的仙識無限接近曾皓然靈台時,對方才在昏迷中有了一絲反應。但為時已晚,刁小四猛地集中心力,與曾皓然渾渾噩噩將醒未醒的神智狠狠一撞。


    “砰!”他耳朵裏分明響起了一記炸雷,眼前微微一黑隨即腦海中迸射出五顏六色奇異的光芒,神智亦出現了短暫的恍惚,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攫取到了什麽。


    這是刁小四第一次嚐試用意念來擊潰並控製對手的神智。不過他心裏卻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相信自己能夠成功。


    一來曾皓然的修為也許在北極仙城的眾人眼中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少年天才。可比起侯宇軒、古曜寒等同輩高手,他無疑還差得遠,更不用說東方啟明、羽漂、洛水寒這些逆天奇葩。


    二來曾皓然現在處於昏迷狀態,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完全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抗,而事實也證明了刁小四沒有料錯。


    更加關鍵的一點是,刁小四在補天宮中曾經遭遇到那個神秘青衣男的秘法洗腦。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他已通過天命符解析出了青衣男所施秘法的部分奧妙,對運用意誌攻擊對手亦有所心得。


    同一時刻,曾皓然的身軀猛然從楊紅杏的懷中彈起,張嘴噴出一大口淤血,驚恐地大叫道:“不要、不要殺死爹爹!娘親……求求你不要殺爹爹!”


    楊紅杏大吃一驚道:“小然,你胡說什麽,快醒醒!”


    曾皓然充耳不聞,像是沉浸在一場可怕的噩夢中,雙目緊閉麵容驚瑟,忘情地喊叫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和大伯殺了爹爹?娘親,我恨你!”


    “城主,你說什麽?”向不適身軀巨震,難以抑製驚愕之情脫口問道。


    曾皓然依舊“人事不省”,痛苦地夢囈道:“不,我不恨你,我知道你這麽做也是為我好……”


    向不適的目光一凝,如刀芒般鋒利直射楊紅杏,低喝道:“夫人,這是真的?!”


    楊紅杏臉色發白,微微流露出一絲驚慌之色,矢口否認道:“不,這不可能!”


    話音方落,猛聽北極仙城上空有人不以為然地冷笑道:“是真的又能如何?曾若微那個蠢貨,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如今紅杏將他宰了,正合我意!”


    “大哥!”聽到這聲音,楊紅杏又驚又喜地抬起頭望向黑雪洶湧的晦暗天空,好似在即將沒頂的湍流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道紅色的霹靂破開滔滔風雪,自西北方向風馳電掣朝城中****而來,快到肉眼甚至都無法鎖定住它的蹤影。


    待到近處,勉強方能看清在一片片紅色的弧光殘影中,赫然是個神情桀驁睥睨不凡的紅袍男子,尤其引人矚目的是他腦後一根根揚起的火紅發辮,劈劈啪啪迸射著妖異的精光,好似一輪紅日在奔騰在裂變,聲勢之強搖蕩心魄。


    曾皓月、曾若庸、向不適等人亦驚愕地抬眼望向雪天之上的那名紅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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