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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如泣,嗚咽著化作滾滾長河衝向漆黑的群山,所過之處層林漫卷衰草潮湧。


    在虎戈寨正西方向,是一麵猿猴難攀的懸崖峭壁,峰高千仞聳入雲霄。攀上山崖再向東行出五六裏陡峭崎嶇的山路,便是虎戈寨。而這一片區域,如今完全被卜算子布下的顥天陣所覆蓋。


    刁小四、葉法善和唐鶴裳三人攀上懸崖一路東進,連破七道陣關直抵距離虎戈寨不到兩裏地的一條石梁之前。


    這條石梁淩空飛架在兩座陡壁之間,宛若一座狹長的獨木橋,兩側拉有鐵索以供行人抓握,鎖鏈上掛著數以百計的銅牌,風一吹叮當作響甚為悅耳動聽。


    在石梁的中段,北邙山鷹揚老祖的大弟子遊釋然懷抱鷹翅雙刃傲然佇立,麵帶冷笑望向刁小四道:“小子,這座懸陰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刁小四哈哈一笑招呼道:“抱臭腳的家夥,你啥時候改行做了梁上君子?”


    他壓低聲音對葉法善和唐鶴裳說道:“這是老瞎子布下的‘幻離陰境’,隻要走上石梁,三百六十五麵懸陰牌就會發出幻離迷音,令人墜入不死不休的無盡殺伐魔障之中,直至走火入魔散功自爆。你們倆對付那梁上君子,保護老子的安全,我負責摘取懸陰牌打開通路,。”


    說完話他有恃無恐,大搖大擺往懸陰橋上走去,看似隨意地摘下一塊銅牌,翻過一麵重新掛回了原位。


    遊釋然見刁小四在懸陰橋上猶如閑庭信步,一塊塊銅牌信手拈來或反轉移位或移花接木花樣百出好似雜耍,須臾間已向前推進了五六丈遠。


    他凜然一驚道:“卜瞎子說過,這些懸陰銅牌一旦被破解,整座幻離陰境便會形同虛設,必須立即退入四麵窟內鎮守,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但看著刁小四單身突進越來越近,又不禁殺機大起道:“我何不趁此機會殺了這小子,即能保住懸陰橋又可一泄心頭之恨,可謂一箭雙雕!”


    想到這裏遊釋然一記厲嘯道:“小狗來得正好,爺等你多時了!”拔身而起如白雲襲向刁小四。


    刁小四後援團在手心裏有底,輕笑道:“你撲過來做什麽?老子又不是朝天椒,沒有臭腳給你抱!”接著用手往後一比,指揮若定顧盼生姿,發號施令道:“老道,生意來了!”往側旁讓開兩步就等身後的打手上場拾掇遊釋然。


    孰料葉法善搖搖頭道:“小三,貧道的輩份太高,這家夥就交給你了。”


    唐鶴裳冷哼道:“殺這種小角色,我不是很沒麵子?”


    刁小四聽得險些暈過去,眼看遊釋然撲到近前欲要往回退已經是來不及了,隻好放聲叫道:“賊老道,唐小三,你們再不出手老子就要罵人了!”


    說著話遊釋然的鷹翅雙刃耀眼生花已攻到麵前,刁小四硬著頭皮使出一記青龍爪,在遊釋然右手的鷹翅魔刃上運勁一挑。星宿之力流轉吞吐“叮”地脆響,遊釋然右手的鷹翅魔刃竟不由自主地往裏偏斜撞擊在了左手握持的那柄上。


    刁小四趁勢身形後仰,就感到上方陰風森森,兩柄鷹翅魔刃堪堪走空,耳中卻聽見葉法善和唐鶴裳起勁吆喝道:“哥倆好!”“”五魁首啊!”竟是為了決出由誰出馬,在橋頭熱火朝天地猜起拳來。


    刁小四氣得七竅生煙,奈何保命要緊,左腳一式“朱雀七連環”步罡踏鬥飛踢遊釋然腹部七處要害。


    遊釋然低咦了聲,抬起右足以腿對腿以攻對攻,“砰砰砰”悶響如梅花間竹,兩人一口氣連對三腿。


    遊釋然隻覺得刁小四的一條左腿如星移鬥轉變幻莫測,全然不似自己往日所見的尋常招法,僅憑自己的一條右腿居然有獨木難支應接不暇之感,不由驚怒交集。


    眼瞧著刁小四又是一腳踹到,自己的左腿招式用老完全跟不上對方暴風驟雨般的節奏,隻得騰身踢出左足招架。


    如此雙足對一腿,兩人又接連交換了四腳,明眼人早已看出遊釋然在招式上落入了下風。若非刁小四力有不逮,大可一腳將他從懸陰橋上踹落。


    刁小四卻是疼得齜牙咧嘴,整條左腿像是斷開了一樣,連著右腳也是酸軟無力噗通一聲趔趄倒地,忙不迭就勢往後翻滾,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隻要裏子還在就不怕沒柴燒,扯嗓門大叫道:“仙長,三公子,救命啊――”


    遊釋然的滋味也不怎麽好受,刁小四的每一腿都蘊含著詭譎之極的熾烈氣勁,自己的腳就似不停踩在滾燙的炭盆裏一般。幸虧他的功力遠勝對方,否則保不準就會被烤成兩條火腿。


    他吐氣揚聲迫出體內殘餘的火息,看了眼七八丈外的葉法善和唐鶴裳,見那兩人激戰正酣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當即足尖點地身形如巨鷹飛騰,一對鷹翅魔刃直取刁小四的背心和後腦。


    刁小四沒想到賊老道和唐小三會雙雙放自己的鴿子。那唐小三生來一張白板臉,被人搶了老婆撒氣到自己頭上也沒奈何,可賊老道整天好吃好喝居然也在關鍵時候耍花槍,實在沒天理,難不成這兩天燒鵝肉吃太多已吃不出味兒了?那也該早說早商量嘛!


    他連滾帶爬狼狽不堪,耳聽背後金風破空,頓時魂飛天外雙手抓住鐵索哧溜聲翻滾到橋外,破口大罵道:“你個哈巴老道,老子燒了你的純陽觀!”


    “嗖――”不知哪裏響起的一記鏑鳴,遊釋然的身軀驟然僵硬,從半空中栽落下來,結結實實撲倒在了刁小四的麵前。


    刁小四死裏逃生驚魂未定,就看到遊釋然的咽喉上斜斜插著柄刻刀,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裏汩汩流出,業已氣絕身亡。


    這時候旁邊伸過來一隻白皙柔嫩纖長猶勝女子的手,從遊釋然的咽喉上慢慢拔出刻刀,再拿出一塊雪白無瑕的絲巾輕輕擦拭幹淨,正是唐鶴裳。


    刁小四望著遊釋然一對定格了驚駭絕望之色的眼珠瞪著自己,倒抽口冷氣道:“這是你老兄運氣不好,遇上了這位白臉殺神。還是你老爹有先見之明,早早給你起好了名字――‘釋然’、‘釋然’,你到陰曹地府多喝碗孟婆湯也就釋然了,可別老記掛著老子。”


    忽然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張圓滾滾的胖大黑臉,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右手提著黑拂塵叮叮輕敲鐵索道:“剛才是誰說要放火燒貧道的純陽觀來著?”


    刁小四瞅著賊老道手裏的黑拂塵禁不住打了個激靈,生怕他“一不小心”敲到自己的手背上,急忙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朝一日我發了大財,就給您蓋座新觀,觀裏再擺滿美酒佳肴,讓你住起來更氣派更愜意,成不成?”


    葉法善點點頭道:“行啊,等貧道啥時候住膩味了,就找你來燒了舊觀蓋座新的。”拂塵一卷纏住刁小四的胳膊將他提了上來。


    刁小四雙腳踏在實地上,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裏,惟恐唐鶴裳有樣學樣也找自己要好處。道觀也就罷了,若是開口要造座青樓,那自己這輩子豈不還得學做****?


    他趕忙說道:“過了這座懸陰橋,前麵就是四麵窟,按照陣圖所示應該就是顥天陣的最後一道關口,闖過去便到了虎戈寨。”


    當下三人通過懸陰橋繼續前行,約莫百丈開外出現了一座巨型的天然洞窟。這洞窟乃是由數百塊巨大的山岩堆砌而成,洞中伸手不見五指,岔路無數錯綜複雜。如果沒有當地人在前引路,隻怕兜轉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夠尋到出口。


    卜算子因地製宜,在四麵窟內放置六十四麵大易金鼓,以八卦布列設下絕殺凶陣。


    然而遊釋然一死,負責守陣的虎戈寨眾嘍羅群龍無首,頓成了一盤散沙,集聚在按八卦方位擺放的一麵麵碩大無倫的金鼓前,眼睜睜瞧著刁小四等人浮現在鼓麵上的身影長驅直入,茫然不知該如何運轉陣法以拒強敵。


    忽然“篤篤”輕響,卜算子拄著黑竹杖走了進來。


    今夜正道群雄兵分八路進擊百虎千戈陣,令得虎戈寨警訊頻傳烽火四起。其中又以耿南翼所部聲勢最為浩大,節節推進勢如破竹,迫得成仙虎等人竭盡全力方才將這一路人馬遲滯在了蒼天陣中。


    相形之下刁小四一行三人便顯得毫不起眼,未曾引起眾人的注意。


    惟獨卜算子隱約感覺不妙,便孤身趕至動靜最小的四麵窟,準備親自出手對付刁小四。


    他伸手在一尊金鼓的鼓麵上貼按半晌,感應到從鼓中傳遞而來的絲絲靈氣,在靈台之上幻生出一幅幅模糊的畫麵,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沉聲下令道:“開明夷、走大壯,困位三響驅大有!”


    眾嘍羅聞言精神一震,立時有了主心骨,其中四人操起鼓槌走到各自管控的金鼓前,運足功力敲響了大易金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如雷在石窟裏隆隆震蕩,或急促或悠揚,或高亢或低沉,每一記都蘊涵著詭秘莫測的變化玄機。


    隻見四麵金鼓上映射出的景象隨著鼓麵的振動恰似漣漪般地蕩漾扭曲,不停地變幻出一幅幅匪夷所思的畫麵。


    與此同時四麵窟中一道道蟄伏在黑暗深處的符紋應聲亮起,散發開妖豔的金綠色光暈,山石如岩漿般融化流淌,又迅即變換凝鑄成新的形狀,仿佛滄海桑田一處處通道消失,一條條狹縫開啟,以刁小四等人為中心的方圓百丈內,地形樣貌天翻地覆,宛若換了人間。


    “格老子的,這洞窟裏有高手在主持,十有八九便是那老瞎子!”刁小四看著四周不停變化的山岩和一抹抹忽明忽暗的符紋,吃了驚道:“不好,咱們陷在困位裏了,這下可有小麻煩。”


    葉法善打開酒葫蘆喝了口,問道:“小四兄弟,我怎麽看你像隻迷途的羔羊?”


    唐鶴裳搖頭道:“他不是羊,因為天底下還沒有能吃狼的羊。”


    刁小四哼了聲道:“老子不吃你們的激將法。老瞎子,等著瞧,我就不信玩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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