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圖尋了一處平地調養,骨節劈啪作響,通體寶輝閃爍,恢複消耗的法力,剛才那一戰讓他很疲累,身心皆是受到了創傷。


    坦然麵對生死他還做不到,至少暫時無法那麽灑脫,經過距離死亡隻有一尺的接觸,短期內根本難以忘卻,心中依然翻滾著恐懼。


    而且,方圖此時的腦海已經亂成了一團,古屍的話語讓他悸動,不自主的想到了地球古籍中的記載與傳說,會否真的是那個鎮壓著輪回的存在?


    關於那個人的神話實在是太多了,據《地藏菩薩儀軌》、《地藏菩薩十輪經》等記,由於地藏菩薩在無佛的“五濁惡世”(即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中濟渡眾生,為了讓眾生能深信因果,歸依三寶,所以顯示出家僧人相。


    最讓人忘不了的是,他的法像還常有以一頭形似獅子的狗為坐騎,其名號曰:“諦聽”或“善聽”。曾資助過金喬覺的閔姓山主及其兒子,後來皆隨金喬覺出家,九華山成了地藏道場後,他二人也被塑成了地藏菩薩的脅侍。


    金喬覺是公元六九六到七九四年的人物,生於新羅國王族。相貌奇特,頂骨聳出特高,臂力甚大,可敵十人。為人心地慈善,穎悟異常,嚐自誨曰:“六籍寰中,三清術內,唯第一義,與方寸合。”


    他被後人稱之為金地藏,據說,地藏菩薩生於天地未開之時,而金喬覺隻是他的輪回轉世身,亦或是法相分神。


    然而,關於這種說法有幾點不同。


    金喬覺是出家後來到中國九華山潛修多年,於九十九歲時示寂。據稱三年後,他的遺體全身不壞,容貌如生,撼其骨節有金鎖般響聲。


    因為佛經上說過,“金鎖骸鳴”乃是菩薩應世。因此其弟子和廣大佛教徒都把他看成是地藏菩薩應世,尊其為金地藏,並在神光嶺建塔供奉。


    而佛教史上的地藏菩薩與九華山地藏菩薩金喬覺有一點區別。但是,兩者之間也不是風馬牛不相及,而是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這種關係就是佛教中所說的,九華山的地藏菩薩金喬覺,是佛教史上地藏菩薩的應化身,地藏菩薩為度脫世間的一切眾生,所以降生人間。


    “你還在想他們的聯係嗎?”方通走來,在方圖的身旁站定,笑著問道:“你記得我們看過的佛教史書嗎?裏麵曾有記載,地藏菩薩發下‘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宏大誓願。”


    “不錯。”方圖睜眼,皺眉點頭,不明方通的意思,讓他繼續說下去。


    “根據佛經所說,應該可以這樣理解。”方通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凡是能夠做到‘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和‘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的,都可以稱之為地藏菩薩。而金喬覺在九華山的修行實踐中,已經身體力行地做了。所以尊稱他為金地藏,是完全可以的。”


    “你是說古屍口中的地藏王菩薩不一定是我們知道的那一位?”方圖愣了愣,旋即明白了方通話裏的意思,不禁有些失神。


    若是兩者不是同一人,他就破滅了回家的希望,但若兩者是同一人,卻又為何會出現,而且派古屍前來獵殺他們?


    這一切都成了撥不開的謎團,除非是親自尋到古屍口中的“地藏王”,否則再怎麽猜測也無法完全肯定。


    “我們必須得去找他。”這時,遠處的方笑開口,沉聲道:“六籍寰中,三清術內,唯第一義,與方寸合。這一句話的大致意思佛界六經內,三清仙府各種法術中,最重要的是心裏要牢記自己所信仰的教義。”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沉吟半晌後,遲疑道:“我總覺得這句話和三清道統扯上了一些不明的關係,說不定我們可以借此擺脫枷鎖,不必再擔憂壽元流失的問題。”


    方笑這也是急病亂投醫,三人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遠比想象中要來得嚴重許多,若是再拖下去,或許就真的要去地府問閻王到底有沒有地藏菩薩了。


    “不能去。”然而,方通卻在這時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既然潛龍古屍口中的地藏王被他們尊為主上,必定也能夠控製九幽境界的古屍,我們若是這麽莽撞前去,說不定會引起變故,到時再想安穩也沒可能了。”


    氣氛很沉悶,方圖壓製不住了。他想要回家,現在是唯一的機會了,足足等了三年,觸手可及的歸途就在眼前,不得不讓他去瘋狂一次。


    誰能想象,一名十七歲的少年,原本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卻在一場意外中改變了人生軌跡,徹底的來到了另外一處完全陌生的地域。在這裏,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每時每刻都必須要繃緊神經,警惕有人對他出手,打出絕命一擊。


    這種日子真的很難熬,實在是無法想象,連睡覺都不能安穩的生活到底要怎麽過下去。


    成仙成仙,世人眼中的仙,便是踏著一條染血的路,獨自走向輝煌,直至最後時刻,身旁的戰友都死去了,餘下一聲歎息,享受永恒的寂寞。


    古來成仙者,盡皆都是獨自一人,踏著天路,邁過了混沌,去往一片未知的天地。在那裏,不知道存在著什麽,是否真如傳言那般,是個無憂無慮之地。


    但就算是能長生又如何?那也是一個人的永恒,舉世蒼茫,身後是血海,前方是枯骨,四周充斥著黑暗,沒有人陪伴,隻有不斷的走下去,永遠都不知終點。


    修者的盡頭是什麽?


    仙!


    沒錯,就是這個目標。


    可是成仙之後呢?萬載不朽,緬懷過去,永遠活在記憶裏。


    這樣真的好嗎?方圖不斷的問自己,成仙後,若是真的隻有自己一人,到底需要什麽去支撐著他繼續活下去?


    方通與方笑?這確實是一個支撐的理由,但是父母呢?哥哥呢?以往的夥伴呢?他們怎麽辦?是否真要去輪回中尋找,帶著他們一同舉霞?


    這是必定的,可是現在既然有機會回去,他還是想要去看一眼,縱然長生是個無法抵擋的誘惑,但他也不希望一輩子活在折磨中。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種滋味他不想體會。古人說得好,百善孝為先!


    為人子者,不管如何,父母雙親永遠都是排在第一位!哪怕是成仙的誘惑,也不能泯滅心底的堅守!


    “我要回家!”一聲歎息,方圖起身,走在荒蕪大地上,背負著長戟,留下一道消瘦的身影。


    悲傷在彌漫,他的心裏思緒翻滾,掙紮著咆哮,不斷告訴自己,前方是一條岔道,左邊是拋下一切,日後修為問鼎絕巔時,必然能夠打破輪回救雙親。


    另一邊是未知,莽撞前往或許會隕落,或許能歸家,或許答案是個令人無法接受的打擊。


    不過他不悔,隻要有希望,那就要義無反顧去追尋。


    哪怕……拚盡一切。


    “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讓全世界都為我陪葬!”方圖笑了,望著蒼茫天宇,頭頂滾滾黑霧,如同遮天之幕,充斥滿了太古遺跡中的青冥。


    “很早之前我就說了,世間天驕何其多,若是一起踏上黃泉,必定會轟動一世,載入修者史書。”方笑跟了上來,打著哈欠說道。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寒芒,嘴角雖然掛起了懶洋洋的笑容,卻顯得非常陰森。


    “真實不知道要怎麽說啊。”方通揉著太陽穴,頭疼的蹙眉,抱怨道:“要是仙皇泉下有知,他留下的成禁道器被我們引爆,是否會挺屍活過來在死一次?”


    大笑聲回蕩,震動蒼宇,音波滾滾咆哮,如同瀚海奔騰,驚起九重浪濤!


    方圖不想死,但他也不懼死!


    若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那就不能怪他自私了,隻要有人不讓他好過,那他也不會讓人舒心,大不了一起去輪回。


    “一直聽人談起地府,卻從未親眼見過,不知道是否如同傳說那般,分為六道轉生,有掛黃泉之水?”在路上,方圖突然間感到了無比輕鬆,像是釋放了一身的壓抑,回到無憂無慮的從前,什麽煩心事都不用再去多想。


    “據說那是眾生的歸宿。”方笑雙手枕著後腦勺,懶散的姿態不改,晃晃悠悠的走在一旁。


    “也不能算是,不是說隻要達到了永不墜黃泉的境界,便不能輪回嗎?”方通心細,想到了這則說法,好奇的詢問了一句。


    “管他那麽多,反正這次我們是要尋找地藏王,那些頭疼的事情暫時不去多想了。”方圖倒也灑脫,很直接的說道:“而且我們修為不足,根本無法接觸到那個層次。”


    “不錯,我記得潛龍古屍臨走時是走向昔日太古神泉出世的方位,我們去那裏看看吧。”方笑抓起方圖背後的長戟,在手中輕彈,四麵八方頓時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鏘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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