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嫣過了許久,方才安撫著人坐下,方才開口道,「表哥經常這樣?」


    「少爺並非經常如此。」老管家道,至於剩下的話,老管家想了想沒說出口,不過王語嫣自然也知道老管家沒說出口的意思,大抵是觸碰到了什麽禁忌,又或者……


    王語嫣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身旁有些恍惚,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麽的表哥,一時間有些無言。


    抬起手指,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跡,至於這來源,除了那桌子上的一角後,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伴隨著手指在上麵觸碰,白色的痕跡,漸漸消掉。


    「聽阿碧說,表姑娘找老奴?」老管家恭敬道。


    「這些日子,消耗如何?」


    「比之往常,如今因為公子如今的狀態……多了不少的消耗,表姑娘可要看看帳本?」老管家道。


    聞言,王語嫣垂下眼眸,「好,你拿過來後,送到我房中就好。」


    雖然王語嫣未曾嫁近慕容家,實際上兩人的關係,早就是眾人皆知,遲早的事。


    有些地方,雖說名為客房,但是實際上,棲清小築隻有她一個人住,隻不過區別在於空著,還是不空著。


    入夜。


    王語嫣屏退旁人,親手把他頭上戴著珠冠、黃袍脫下,露出裏麵那完好的衣衫,那正是一身青衣。


    他就坐在那裏,目光看向她,專注極了,眼底藏不下任何的東西,純粹的要命,也簡單得多。


    周遭安靜極了,甚至於能夠聽見呼吸聲。


    因為那珠冠的緣故,或多或少,看著有些亂,隻是此刻半點不會讓人感覺到削減他本身的樣子,反倒是增加了幾分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壞。


    王語嫣望著眼前人,有那麽一瞬間的怔住了,隨即收回了目光。


    她要把這一切維繫下去,至少朝著她想的方向維繫下去。


    「表哥……」王語嫣輕聲道。


    他的目光不改,繼續看向她,仿佛是要等她接下來說什麽,也好像隻是純粹的看過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嘴角勾起,不由得染上了幾分笑意。


    並沒有回應什麽,但是也好像是最好的回應了。


    王語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願景很多,但是也圍繞著眼前人,如今就是機會,或者說實現這一切的開始。


    不久之後,他穿著白色的褻衣躺在床上,緩緩閉上了眼眸,她就坐在床頭,目之所及,盡是他一人。


    燭光閃爍,在他的臉上打著暖光,倒是多了幾分柔和,但是仔細想想,好像並未柔和到哪裏去,隻是卸下了防備和重擔,不像是曾經時時刻刻的都在想著如何復國,如果兢兢業業的走下去,生怕自己走錯了一步,走少了一步,以至於到最後就差那麽一步。


    一直以來的教導,讓他如同一條緊繃的弦,從小到大,一直在被拉扯著,直到後來這條弦越繃越緊,仿佛時時刻刻都能夠稍微一碰,便是萬劫不復。


    她已經很久沒看見他這般輕鬆的樣子了。


    他本就是驕傲至極的心性,最喜歡站在無人能夠企及的高度,努力天分,從來也不曾缺,實際上他一直配得上他的驕傲,若非如此也就不會有江湖上南慕容之稱了。


    如同鴉羽一般的睫毛,在眼底打下淡淡的陰影,她就坐在他的旁邊,一眼不眨。


    足足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離開。


    燈火熄滅,房中頓時暗了下來,關門聲也是細微至極。


    帳本就擺在案上,就像是老管家所說的那樣,這些日子的確消耗不少,隻不過消耗不是建立在他打破了什麽東西,又或者是什麽珠冠、黃袍之類的東西,更多的是出自慕容家的家奴之流。


    有作為慕容家唯一的繼承人,如今瘋瘋癲癲,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些影響。


    就比如說偷奸耍滑處理的倒還簡單,最麻煩的是想要把燕子塢中的消息散出去的,如此需要處理的範圍就不由得再增大一番,而且牽連到的人也更多,處理起來就越是麻煩。


    即便是嚴格把控,也是會出現一些疏漏的,如今半年過去,雖然在仔細處理之下,絕大多都解決幹淨了,剩下的亂子也鎮壓了下去,但是也耗費了不少的金銀,畢竟處理掉一個片的時候,下一個接手的人,總歸沒有那麽平穩,不出一點亂子的其實還是少數,隻不過大多數亂子不會鬧到燕子塢來,也就是慕容家家大業大,世世代代攢下來不知道多少金銀財寶,別看路子極為不可取,但是在金銀方麵,的確攢下來了不少復國的資本,而這顯然不會單獨放在一地擱置,也有一部分化成了商鋪等東西。


    而這就是這些日子亂子的主要來源。


    至於朝廷那邊——


    如今的朝廷雖然也不是一點不管武林中的事情,但是插手甚少,甚至於微乎其微,換句話說,隻要不弄出天大的亂子,也管不到燕子塢來,倒是也不怕什麽。


    不過倒是可以回曼陀山莊去看看,好好收拾一番也是好的,畢竟曼陀山莊比之燕子塢位置更加得天獨厚,不過這件事情可以過些日子再說,先把燕子塢收拾好才是當前最主要的。


    蠟油順著蠟燭壁,最終沉在燭台中,火光映著帳本,王語嫣看得更為細緻了。


    上麵的數字盡數記在心中,左右比照,心中的想法更是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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