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主也不由悲從中來,抱著女兒嚎啕大哭,「我好好的一個女兒,嫁個夫婿圖個終身,怎麽弄得走投無路,落地無門。」


    錦成,玉雙,玉和,玉嘉都跟著哭起來,郭聖通撇開眾人獨自往卻非殿去了,郭主看著女兒的身影心如刀絞。


    夜深了劉秀早已安睡了,郭聖通支走了守夜的許美人,自己坐到劉秀榻前,靜靜看著月影西移,地上映著自己孤零零的身影,月色如霜寒意侵骨,她臉上凝著淚珠呆看著夜色,不知天明以後何去何從。


    「通兒」劉秀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一眼就看出是她。


    郭聖通茫然的回頭看他,「文叔,你醒了嗎?要喝水嗎?」


    劉秀聽到喝水就笑了,「不用。」


    郭聖通卻想哭,「文叔,你知道嗎?玉團死了『』郭聖通大口大口的換氣,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劉秀這些時日病已經養好了幾分,話能說了,人也能活動了,此時見她哭得如此,也急得下榻來,「這些事我都知道了。人死不能復生,你我好好的,其他事等過幾日我去解決好不好?」


    「文叔,準備怎麽解決?歐陽歙的學生上千人進京,替他喊冤。何冤之有?我玉團冤否?」郭聖通是知道劉秀的,劉秀也是了解她的,兩人對望著彼此為難,劉秀嘆了一口氣,「那通兒想怎麽解決?」


    「文叔,當日當著你的麵鄧禹就敢欺我,我吩咐的話他置若罔聞。後來放著我不當人,吳漢就敢去南陽找大公子,再往後不說也罷,馮異去了,姨兄也不在了,你看滿朝文武我使得動誰啊?」


    「鄧禹吳漢那是當日,十幾年前的舊事了,現如今他們還不明白你的為人?」


    「我並不是說他們,隻是舉個例罷了。」郭聖通後退了一步,跪在劉秀身前,抓著劉秀的衣擺,「陛下,您當為妻子壯!」


    劉秀一聽此言,驚愕不已,「你再說一遍?」


    「陛下,當為妻子壯。」


    劉秀苦笑起來,指著自己的胸口對郭聖通說,「我曾經發誓不當漢高祖,通兒,你讓我怎麽為妻子壯?怎麽殺韓信,誅彭越啊。」


    「陛下沒有殺韓歆嗎?」


    「不,那不一樣,劉隆不一樣,我不能殺他。」劉秀哄著郭聖通說,「好通兒,你要是為玉團的事,我一定為你報這個仇,要是為了度田背後南陽的事,通兒你不懂。」


    「既然我不懂,那便罷了,你好好歇著吧。」郭聖通掙開他的手,站起身逕自走了。


    玉雙迎麵帶著宮人,掌著燈正在找她,「姑娘,姑娘,宮裏正找你呢,陰貴人那裏小皇子病了,病得急陰貴人沒了主意,要請您去看。」


    「我又不是醫官能看什麽,陛下身子還未好,怎麽孩子又病起來。你讓大長秋多帶幾個醫官去看吧,我見不得的。」郭聖通回了寢宮,沾床就睡著了,做了一夜的夢。


    夢裏玉團挽著袖子在廚下燒水,她在院裏等劉秀,燈也沒有一盞,隻有蚊蟲飛舞。


    玉團在屋裏喊她說話,她要過去,不是門口鄧禹叫她,就是院外吳漢喊她,夢裏她也發了急,「我這裏要進屋去呢,你們沒事兒喊我做什麽啊?」


    「姑娘」玉團走出來,握著她的手,「姑娘千萬小心,隻站著等蕭王回來,水燒好了,姑娘要洗澡也等等,等蕭王回來。」一麵說一麵自己朝外走了。


    夢裏她追著玉團不解道,「你哪裏去啊?」一連問了好幾聲,玉團都不理她,她追到了院門口,「你哪裏去啊?」


    「耿將軍摘了幾筐枇杷讓我去拿。姑娘你在院裏千萬等蕭王回來啊?」


    「我讓耿弇送來,你去拿什麽?」郭聖通怎麽肯放她的手。


    玉團扯回了袖子,指了指西麵,「耿將軍在長安呢,我往西去拿。」


    郭聖通的心生生疼起來,她知道玉團這一去非同小可,「玉團,玉團,錦成,你喚耿弇來,你喚耿弇來。」驚醒過來一身的冷汗,想起夢中的情境,欲哭卻無淚了,隻剩一股悲涼之意發自心底。


    錦成披著衣服跑進來,「姑娘,你要喚誰?」


    「不喚誰,做夢呢。」郭聖通重新躺下,渾渾噩噩又是無窮無盡的夢,夢裏的人來來去去。


    過了兩天,還是劉黃進宮看望劉秀和劉


    衡的病,順道看望她才知道她病了的。


    錦成等人還以為是她累極了,多睡了兩天沒有精神罷了,摸著也不發燒,就是人迷迷糊糊要睡,還睡著不清醒。


    劉黃這些年出宮修道,多少也知道點說法,說:「她這是走了魂魄了,可曾說夢話,叫人呢?」


    「叫呢,叫呢,叫玉團,鄧禹,吳漢,馮異,姨兄,耿弇,還,還叫舅舅呢。」錦成點著指頭生怕漏了。


    「這一群人鬼殊途的,難怪要病,你管這裏叫一個還活著的人來,叫她回來就好了。」


    錦成聽了,心裏默默合計自己叫得到的也隻有耿弇,逼不得已讓黃門去傳信。


    耿弇聽了也沒推辭,叫家裏備了幾樣舊日的糕點,進宮拜見。


    郭聖通睡在床上夢魂顛倒,錦成上去推了推她,她覺得有人在推自己,知道是在睡夢裏了,用力要自己醒過來隻是費盡了全身力氣使不上一點勁兒,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耿弇從腰間拿了一管羌笛,放到嘴邊吹了一首蒹葭,那一縷笛音衝進了她的耳朵,驀地裏她就醒了,「耿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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