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向傅俊謝道「將軍費心了。」


    傅俊垂首,「夫人客氣了。」


    劉秀自己去井邊打了桶冷水,洗了把臉攜著傅俊一同又往軍營裏去了,郭聖通看兩個婦人麵呈菜色,吩咐玉團先帶下去每人一眼豆飯。


    兩婦人嘴裏告著恩德下去了,天氣很好郭聖通抬頭迎著晨光笑了笑,活潑動人。


    吃了飯換了兩件幹淨的粗布衣服,侯在門外聽郭聖通指示,她平日在家是個嬌小姐,不管這些閑事,家裏侍女僕婦也勤心勤力,此時張口就幾句場麵話「以後凡事都在這裏不用擔心溫飽,玉姑娘說什麽就做什麽,我家裏有管菜園媽媽也和你們差不多年紀,我雖是姑娘也是很敬重的,你們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怕我。」


    玉團吩咐「你們先去廚下收拾頓飯來。」


    郭聖通自己倒了杯水,坐到窗邊去看紡織娘,玉團立在一邊,郭聖通問「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來時翁主給姑爺收拾了幾件衣服,下半年秋冬收拾收拾給姑爺帶去吧!」


    「帶了幾件?都是冬衣嗎?」郭聖通看著茶水,若有所思。


    「嗯,都是極好的絲棉直踞四件,還有兩件鹿皮的鬥篷呢!」


    郭聖通對於那日一碗冬瓜湯潑到馮異一直心存愧疚,馮異又是沉靜無言的人,不像鄧禹,吳漢,朱祐那群南陽村夫,平常嘻嘻哈哈的,不說官話時稀裏嘩啦像流水一樣的她聽都聽不懂,坐在劉秀身邊像個傻瓜,他們眼裏也把她當個擺設,表麵客氣罷了。


    上次叫軍醫的事馮異一聲就去了,不像鄧禹說了一通風涼話,那裏跟沒事人一樣,她從小到大還沒有指使不動的人,當時劉秀身體不適自己就沒提這事,現在想想更不用提了,眼不見為淨,這點容人之量她還是有的。


    玉團見郭聖通怔怔地在想事情,杯子端在手上也不動了,試探性叫了聲「姑娘。」


    郭聖通反過神來,將手裏的杯子遞給她,「你去拿一件棉衣,一件鹿皮鬥篷叫文叔身邊的將士去送個馮異將軍就說是文叔的意思吧。」


    玉團一向伶俐謹慎,隱隱覺得此事不妥,開口又說不出道理來,應了一聲下去了。


    鄧禹正在和馮異擦劍,看到一個小校在門外張頭張腦的,叫道「幹嘛呢?」


    小校捧著衣服見禮道「將軍,這是院裏叫送來給馮將軍的。」


    「呦」鄧禹看了眼,起身翻了翻撲麵就是一股沉香水的味道,細細的針腳嵌在邊上不仔細都看不出來,麵料不用說緞子織的,笑問「這是主公送的,還是夫人送的?」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隻是院裏吩咐的!」急急忙忙退下去了。


    鄧禹翻開那件鹿皮的鬥篷一看,心裏剎那就篤定了,劉秀哪裏來這麽金貴的東西,對馮異調笑道「夫人真有心,這等體恤,我和吳漢也要討去!」


    馮異雖然不知道郭聖通為什麽差人送兩件衣服給他,但是人言可畏這事傳出去怎麽說的都有,隻輕輕一句話敷衍過去,「這是伯昭家裏送來的衣服,那時分了我兩件,我央夫人的侍女縫了一下而已。」


    馮異頭也不抬,迎著光看著剛剛擦好劍身。


    「原來如此」鄧禹隻笑,「我也問伯昭要去,他是世家子弟,也分我一件。」


    出了帳門去找耿弇,耿弇正在河邊洗馬,卸了馬鞍親自在擦洗,鄧禹拿了旁邊的毛刷拉了袖子上去,替他刷馬「這等事情叫親兵幹不就行了,你倒講究。」


    「這和講究沒關係,這是我自己的馬!」


    「明日大軍就要出征了,伯昭你行囊整理好了沒?」


    耿弇抬起頭,有點莫名地看著他「啊?我有什麽行囊?」耿弇臉上沾了水,陽光下一晃明徹的一張麵孔,童叟無欺。


    鄧禹都有點心虛,其實郭聖通送馮異衣服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又不是鄉下婆子不管閑事,不過當麵撞破了馮異還瞞他,像回去逗逗馮異而已,「沒什麽,馮異得了兩件好冬衣,他說是你送的呢!」


    耿弇更加莫名其妙,低頭去沖馬鞍了,鄧禹替他刷好馬說了一聲先走了,耿弇看了他的背影想了想提了馬鞍上馬,馮異擦完了劍,又在穿馬鞭,見了耿弇「仲華真去問你了?」


    耿弇好笑,「我是好奇真有什麽好衣服。」 他臨風逆光站著岩岩磊落,馮異不瞞他了,「上次送主公回去,夫人她不小心在門口潑了我一碗湯,上午派人送了我兩件衣裳,我怕傳出去有閑話就跟仲華說是你給的。」


    耿弇輕笑了一聲,「有什麽閑話可傳?你以為是村裏給漢子送衣服啊!我十三歲時我姐姐回娘家還我睡一個屋呢,夫人她大家出身府裏一定也不忌諱這個,你倒是白操心了。」


    馮異起身去拿那兩件衣服,將手裏的馬鞭扔給耿弇接著,「你們世家子府裏都這做派。」


    耿弇翻了翻那兩件衣服,「這是自家府裏的東西,外間買不到的,你好好穿吧!」


    馮異也不小氣,誠心道「要不你拿一件回去。」


    耿弇擺擺手,「我家裏也不缺,入冬自有人寄來,你自己留著吧!」


    玉團替劉秀收拾了一箱子常服,又將冬天的大衣服獨自收拾了一箱,放了一把傘,叫人堆在隔壁屋裏。


    郭聖通看著塌上一雙枕頭,離別在即也有幾分感概,初秋夏末的夜深藍的,深寂的,想了想去廚裏拿了自己一件絳色的裏衣剪開替劉秀縫了一個枕套,她想起那個繡囊就心存愧疚,所以一針一線格外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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