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共分四層,濁氣下沉,靈氣上升,但並不是隻有我們這個境界如此。在我們之外有一境界名叫『太儀』,因一部分人隨意破壞虛空法則,導致地氣大亂,濁氣沉積,而那境界裏的天生天道已經被取代,新天道選擇以太微境為濁氣傾倒地。」


    「各境界皆有天道法則扶持,但法則卻也各有強弱,就像是不同的書冊有厚有薄。」


    這個比喻就十分生動了。


    沈折雪聽來,覺得太儀那邊很像是穿書者禍害了原住民。


    而他們這個境界更要命,打碎虛空的穿書者在他們那本書裏牛哄的不行,卻又沒有擔負起天道的責任。


    最後為了粉飾太平,就把邪流霍霍到他們這裏來,還就以為萬事大吉了。


    這樣做顯然是悖逆之舉,那狂妄的穿書者必然也會為此付出代價。


    「而且我好像看到以後你也會去到一個新的境界。」薄紫衣對這個的理解更加抽象,「嚴遠寒當初散了你的魂,那些散掉的魂魄大抵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沈折雪瞳孔驟然一縮。


    難怪他的洗魂幻境會那般特殊,起初他還以為是嚴遠寒曾在上修界穿過虛空見識了一個新境界的緣故,如今看來卻並不是那麽回事。


    洗魂術對魂魄創傷極大,洗魂池內同時也會有養魂作用。


    按薄紫衣的說法,那麽其實他養魂的地方,其實就是之前散落魂魄去到的世界。


    那不是一個幻境,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


    薄紫衣大抵猜中他會如何反應,揶揄道:「不過在那邊你一開始應該是個傻的,嗯,你在這邊最開始也差不多。」


    沈折雪:「……好吧,你說得對。」


    薄紫衣等了片刻,大抵在等沈折雪回話,半晌後道:「你的魂魄在兩方世界一起生長,所以其實你並不在太微天道造物的範圍內,你也不會受太多此間法則的束縛。」


    所以天道想要謀求一個契機,而相辜春就是天道的刀鋒所向。


    如果不是邪流靈智壓過了天道意誌從中作梗,當年三宗大陣有相辜春的參與,無形中因果加持,便能真正功成。


    薄紫衣慢慢嚴肅了神色,道:「太微境的天道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上一次邪流封印便是如此,它已經可以越過天道法則操縱太微界的生靈,其實某種程度上說,過高境界的力量皆可算作天道的一種。」


    在薄紫衣口中,沈折雪了解到邪流靈智的始末。


    原本的邪流隻是濁氣而已,但隨著吞噬生靈的增多,它也慢慢生出了智慧。


    可惜靈智的萌芽卻也削弱了它的力量,獲得智慧的剎那它便不會想要變回那渾噩的濁水,於是邪流靈智在這方境界中想要尋到一個軀殼。


    「它在四方界撒網,據我所知,那些軀殼隱藏於天道之下,並不知曉自己的作用,它們姿態種族各異,譬如凝虛,頤月,都是它的籌碼,以及……」


    「微生。」沈折雪道:「微生也是它的一個備選軀殼罷。」


    薄紫衣直接道:「以及你的徒弟。」


    他頓了頓,苦笑一聲,「所以其實那時候我也沒有看明白,你們也許應當算是對立麵。」


    一把天道的利劍,一副邪流的軀殼。


    「你們當年真是老倒黴蛋了。」薄紫衣在沈折雪極為複雜的目光中指了指頭頂,「這可能是太微天道的意識,我不大懂,就代為轉達一下。」


    沈折雪:「……」


    「但也正因如此,或許我們還有一搏之力。」薄紫衣調節完了氣氛,沉下聲道:「——天道看到了一種新的可能。」


    沈折雪已然想到,他忽而覺得有些好笑,道:「天道歸屬於此間,其力量已經不足以消滅邪流,而此間生靈又受法則限製。」


    「但同樣作為外界之物,若有人殺了邪流靈智,操縱邪流,未嚐不可以接管太微,屆時不論是封印還是消滅,都能被太微許可。」


    兩個都是明白人,薄紫衣也不再贅述,他似乎依然不能太過點透,索性道:「天命之外,殺了邪流靈智,並真正去控製邪流,天道會在最後關頭移轉法則,太微才有一線生機。」


    遠方又傳來沉悶的鍾聲,薄紫衣身形一散,斑駁光點飄蕩半空。


    「辜春。」薄紫衣的靈體逐漸變得透明,他講完了正事,倒還有幾句話想要說出來。


    不然這緘口千年,也實在遺憾頗多。


    他輕聲道:「我曾憎惡天道予我看見,卻無能為力,人世並不缺一麵鏡子,一麵鏡子又能做什麽?除了旁觀一切走向既定的命運,又有多少用處。」


    「當年微生回返含山三盞酒,問我一卦,他很聰明,許多事猜的八九不離十,但他依然去守了陣。」


    薄紫衣目光悠遠,「就是在陣下,他成為了你迴轉的契機,也便是在那一刻,天道認可了他,邪流被分化了氣運……不,也許是他推動天道彌補疏漏,讓天道不至於輸的那麽慘澹。」


    天道於人,便是天命。


    ——何為天命?


    薄紫衣一輩子都在追索這個解答。


    他也曾有父母和兄弟姊妹,幼年他無法控製自己的預知之能,孩童眼中的未來是萬般可怖的樣子,他想要幫他們規避厄運卻反被認為是怪胎邪物。


    邪流爆發後的一場饑荒令他那貧寒的家再也揭不開鍋,那準備用三鬥米賣走的一個妹妹在他懷裏哭到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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