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完畢後,二人一同起身,殊音真人將長劍握於掌心,合袖長揖,道:「一路順遂,恭送……掌門。」


    相辜春回了一禮,轉身向月門走去。


    微生站在靈屏外,緋紅勁裝,焰紋針腳,卻若一株筆直紅木立於高山孤頂。


    他見他出來麵露喜色,喚道:「師尊。」


    僅這一聲,相辜春便感到一股酸澀湧上喉頭。


    他極力穩了穩氣息,道:「今日後我便要去太清宗與冷宗主商議要事,大抵需半月才回,你在宗內好生修煉,出任務更是需細心謹慎。」


    「弟子明白。」微生嚴肅應下,將手腕紅鐲褪下,對相辜春道:「師尊,這是弟子這些年在外收集的法器靈材,不足為奇,但如今儲物格將滿,便想送與師尊防身。」


    相辜春單手握著那紅鐲,另一隻藏在袖中的手指節都捏的發白,他視線下移一寸,落在微生唇上。


    這一刻他瘋狂得想要吻上去。


    相辜春笑了聲,抓過徒弟的手將那紅鐲推回了他腕間,道:「還用你給我防身法器?這些還是你留著罷,得空記得幫為師收拾一下臥房,不要讓頤月抓壞了東西。」


    他留了信在房中,若是大陣得成,等到他身死道消時,微生或許能想起這句話,看到他的那封信,把他那為數不多的幾件家當拿走。


    被叫到名字的頤月白狐聞聲趕來,在相辜春和微生腳尖前打轉,忽而扯著相辜春的袍子爬上去,一下便窩在了他懷中。


    微生看著已十分長的圓潤的頤月,抬手揉揉他的耳朵,笑道:「頤月要變成大狐狸啦。」


    而儲物紅鐲回到了徒弟腕間。


    相辜春剛要開口,卻聽微生低聲道:「師尊,又是要分別許久,師尊既然不收這紅鐲,能否滿足弟子一個心願?」


    師徒二人相處間向來沒有什麽地位高低,但微生這話問得倒是稀奇。


    隻是還未等相辜春反應,微生一步上前,張開雙臂,抱了他一下。


    相辜春渾身僵直,怔在原地。


    這似乎就是一個飽含不舍的擁抱,前並未維持太久。


    微生在撤開後,順手又摸了摸相辜春懷裏的頤月狐狸,道:「我可羨慕這圓滾滾的傢夥啦。」


    頤月懶洋洋打了個哈切,大尾巴在半空掃了掃。


    「我走了。」相辜春放下狐狸,拍拍微生的肩膀,招來靈鶴。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微生一眼,隻朝他揚袖揮了揮手,便驅使靈鶴振翅而起。


    *


    在帝子降兮的一次星台祈福後,大陣之事昭告天下,百姓所知不多,但卻心懷期望。


    再無其他辦法的話,此間便真的朝不保夕了。


    不過這些都與相辜春無關,他到了太清宗這裏,反倒清閑了下來。


    畢竟他現在不再是需要綢繆大局的含山代掌門,隻是一個隻要記住大陣流程去開啟法陣的陣眼,其他種種並不需要他操心。


    他沒有修習過真仙那套術法,但和養傷中的天水靈根真仙交流後,倒也知曉了許多關於真仙的隱秘。


    譬如在靈力足夠的情況下,他們是真的可以打碎虛空,仙庭坍塌前就有許多真仙逃離去他界。但隨著靈力流散,剩下的真仙也就再也走不了。


    還有便是越接近頂端的界麵氣息愈清聖,因為輕的靈氣上浮,而重的濁氣下沉,所以下修界飛升極其困難,雷劫的用處也是為了劈掉飛升者身上的濁氣。


    相辜春聽了這種說法,倒覺得這濁氣很像邪流,不過有關邪流來歷的說辭亦多種多樣,如今大陣在前,再追根溯源已為時過晚。


    真仙大多形如少年,那天水靈根的真仙幻化成的女子模樣正是豆蔻年華,隻是因靈根反噬而容顏憔悴,她拍了拍相辜春的手,道:「對不住,本是我該做的事情,倒讓你這麽個小輩來做。」


    相辜春搖了搖頭,道:「本沒有必須要誰來承擔的道理,晚輩也隻是盡力而為罷了。」


    真仙將太古封邪的術法教與了他。


    相辜春在重創天水靈根真仙的靈流模擬中亦險些去了半條命,他畢竟不是從小生活在仙庭修習那真仙的術法,何況體內魂魄駁雜,但千難萬險好歹支撐下來。


    隻是一個擬合的靈流運轉便幾乎已讓他在陣中動彈不得,真正到了大陣下,如有意外發生,恐怕確實需要完全依仗護陣人。


    大陣之事要他操勞的不多,而直到開大陣的前一日,他才發覺要守的龍骨地脈其實離含山很近。


    其中主陣法和輔陣法分別設立在一座山的兩端,兩方各有護陣人所在。


    而他要做的便是在邪流被地氣漏洞引來後啟動陣法,世間靈氣匯聚,再以太古滅邪印與交替陣形成太古封邪的完整大陣。


    最後輔陣發動,整座山會全數瓦解,於此地形成封邪陣的地宮,直到邪流全數被淨化。


    四方界如今隻知曉各宗門將要開一個可能封印邪流的法陣,至於陣法護陣人的甄選更是機密。


    因這護陣並非全看修為高低,他們發現愈是存粹清靈的體質愈不可參與其中,如水木靈根便不適宜,而無情道修者竟也被排除在外。


    不過這些事相辜春倒也無需在意,護陣人更多需相互配合,隻要突發意外才會與陣眼牽連。


    相辜春無事一身輕,在太清宗琢磨起一些偏冷的法術,然後就是練練劍睡睡覺,堪稱是這麽些年來最悠哉的一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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