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本是仗著春祁的招牌來和修士叫板,尋常到這一步對方也就罷了,誰知這太清宗的紈絝弟子居然問:「百倍?那要多少?」


    管事無聲冷哼,扭頭對堂倌道:「拿契約來!」


    堂倌飛跑著取了一桃木盒來,管事的開了靈鎖將契文遞到周淩跟前,「您看過便是。」


    周淩掃了一眼那靈石數目,劍眉微緊。


    管事有些得意,道:「小公子,您還是——」


    一抹寒光在眼底滑過,他登時大叫道:「你要幹什麽!這裏是春祁,你難不成要殺人不成?!」


    周淩單手握將劍橫送前去,道:「你看這把劍值多少?」


    「胡鬧!」


    忽聽一聲斷喝自大門方向傳來,寒意席捲,管事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看清來人後險些腿一軟給跪了,顫聲道:「嚴……嚴……」


    嚴遠寒負手而立,看了一眼周淩,對那嚇得麵無人色的管事的道:「這靈石虛步太清不日便送來,你即刻重撰契文,好生看著樓裏那個,若是有半分差池,太清也不會那麽好講話。」


    堂倌和管事的連連點頭,嚴遠寒朝周淩斥道:「還不走!」


    嚴遠寒收劍回鞘,埋頭跟著嚴遠寒出了門。


    兩人悶頭穿過幾條街,待離了春祁的地盤,「嚴遠寒」忽而回首,偽裝的靈氣四散而去,寒冰散後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修士,眉目清秀,一身緋紅衣衫若天邊雲霞。


    「周師兄。」少年合袖問禮。


    周淩最牙酸他這禮數,上去瘋狂揉了幾下少年人的發頂,把對方那些老成氣息都揉散了,周明歸大大咧咧道:「辜春,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相辜春頂著一頭亂毛,道:「我新接的師家的任務,師兄,你方才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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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篇來嘍。


    沈折雪:難怪我沒徒弟高,這都是小時候被摸頭摸的!


    第68章 片影


    相辜春的目光落在周淩的劍上,道:「春祁相見歡分樓素來以文書中的言辭行坑騙之事,你若是把劍押了,以後即便湊夠了靈石也不能贖回。」


    周明歸正色:「既然師家正是你在查的任務,你查到了什麽?」


    少年如實答道:「藏汙納垢,私吞法器,邪流倒灌時賺得盆滿缽滿,本家裏三子皆修邪術,一年來便吸幹了三十七個爐鼎,屍首我已找全。」


    他抬眸看向周明歸,篤定道:「七日後我便可收網。」


    「所以啊,師弟,你真的相信師家會老老實實等這十五日?」周淩聳肩,與他並行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況且即便師家倒了,春祁還在,他又走不了,以後仍是這個命數。」


    少年不解,「我方才和師兄說那任務,師兄是在說那名樂師?」


    周淩看著自家這位少年老成的師弟,道:「我在上個任務的歸途中途徑雪域,適逢邪流侵蝕了地脈造成雪崩,我趕到時雪山附近的一處村莊已是瀕臨毀滅,是一位樂修出手相救撐起靈屏,暫且阻擋了滾落的山雪,這才救下一村百姓。」


    「師兄確定那樂修便是那名樂師?」少年人心思細密,想到此間種種疑點,然而看師兄神情,忍下追問,隻道:「既然是前緣,那師兄救他出來便是。」


    又道:「不過師兄該如何向嚴前輩說明此事呢?」


    「呃。」周淩霎時苦了臉,「你啊你,方才報了太清宗的帳目,我師尊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恐怕我是要遭殃嘍,要不你先借我點靈石?」


    相辜春認真想了想,無奈道:「就是把我連帶著全部家當典押給春祁當鋪,怕也值不了幾個錢。」


    「……算上我怕也是不行。」


    兩位青年才俊的背影中多了幾分貧窮的蕭索。


    街上熱鬧,周淩順道給相辜春買了塊甜糕,與相辜春尋了個麵攤坐下,再叫了兩碗素麵,隨意吃起了起來。


    他撐著胳膊肘在幾道裂痕的木桌麵上,「你師尊可還好麽?」


    相辜春輕輕嘆了口氣,「舊傷仍是壓著。」


    「總是壓著也不成。」周淩皺眉,「我師尊上次給相掌門寫的信他看了嗎?別不會給撕了餵仙鶴了?」


    相辜春搖了搖頭,「不會,收在了木匣子裏。」


    那就是沒有看。


    周淩也實在是不知拿這兩位前輩如何是好,一個是自家的親師尊,一個是備受尊重的相掌門,他兩頭跑就和個傳信的鴿子一般。


    想當年周淩被收入嚴遠寒門下時,兩人還未和離,那時他尚且年幼,卻還記得這兩位是有怎樣的情誼。


    以至於曾說要讓兩人的弟子互稱師兄弟,交換著修煉不同功法,一道養出幾個融會貫通的修士來。


    在上修界坍塌到下修界後,二人便漸漸聚少離多,不久後相飲離與嚴遠寒正式和離,分出含山有雲一宗,至此自成一派,與虛步太清劃清了界限。


    但和離雖是和離了,相飲離卻依然待周淩如親傳弟子,也從未對周淩和太清宗門徒有半分臉色。


    隻是相掌門與嚴遠寒的關係愈發疏遠,爆發的最激烈的一次爭執,甚至到了兵刃相向的地步。


    那一日大雨傾盆,嚴遠寒淋得渾身濕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含山。


    而周淩闖進院子時,見到的是跌坐在地的師尊,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向來威嚴的師尊如此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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