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的眼睛始終看著他,聽著他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描述藥力發作後她的所作所為,她的臉也禁不住紅透了,她拒絕去想昨天晚上自己的樣子,憤怒加屈辱的感覺在她的腦海裏震盪,她心裏一片悲涼,可是她怎麽能怪他?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這不怪你。」她盡量平穩地說道,「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昨天帶我離開。」


    他抬起頭看她,眼睛一碰,或許他解讀出了她的眼神,他說:「 你不用覺得難堪,那是藥力作用,你隻是控製不住。」


    他緊接著說:「我也有不對,我的定力不夠好。」


    兩人沉默下來,找不到可以再說的話。


    良久,子君聽見他說:「我沒有女朋友,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試著交往一下。」


    子君一瞬間看向他,為他的解圍和誠意感動。


    「你沒有欠我什麽,你不必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我。」她輕聲說道。


    「我不是想安慰你,我是認真的,昨晚,決定碰你的時候我就想好了的。」他一咬牙,又低聲說了一句:「其實,我也是第一次。」


    子君隻差一點就笑了,「我高中還沒畢業,不打算交男朋友。」


    他說:「沒關係,我可以等到你上大學,你讀高幾,畢業考什麽學校?」


    子君看著他有些羞澀,有些期待的表情,不知為什麽,她回答他:「馬上升高三,我會考f大。」


    他的臉上瞬間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我在f大等你,你記住,我讀法語專業,你進校的時候我正好升大三。」


    子君驚訝極了,他竟是f大的學生。


    「今天的事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我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和第三個人談起,也絕不在將來和你談及,你放心。我叫宋緒文,記住,一年後我在f大等你。」他堅定地向她作出承諾。


    子君忽然有些淚意,她這才忽然發現,這之前至始至終她居然沒有哭過,啊,這一刻她再次意識到自己真的不是一個柔軟的人。可是堅硬的她此刻也被麵前這個人感動了,她感激他。


    她輕輕點了點頭。


    他又說:「在我們再次見麵之前,我不會去找你的,也不會試圖聯繫你。」他頓了一下,輕聲說道:「不過,如果一年後你選擇不來f大,那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理解。」


    子君再次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她說:「我叫羅子君。」


    兩人之間再一次沉默下來,忽然,子君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臉色發白了,她看著他,幾不可聞地問他:「我有沒有懷孕的可能?」她再無知也不可能不知道這麽重要的常識。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整張臉都紅透了,低低地說:「不會,我看你實在難受,我是做了決定才碰你的,我臨時下樓去買了,我做了避孕措施的。」


    那一天分開後,子君回了家。她沒有回頭去看他家的門牌號,甚至經過路口的時候也刻意低著頭不去看路牌,出了路口她招了計程車,徑直回了家。


    不知是她掩飾得太好,還是羅父羅母對她一貫太放心,居然沒有人看出她有異樣,且對一夜未歸的她也並未多加盤問,看見她受傷的手也隻是嗔怪地念叨了幾句,他們自行以為子君頭一天和女同學吃過晚飯就到同學家過夜了,子君也就順勢點了頭,於是相安無事。


    可那天下午,蘇曄跟著蘇父蘇母居然來羅家拜訪,子君本躺在床上發呆,不得不強自鎮定著起來陪著長輩說了一會話,隨後蘇曄跟著她進了她的臥室。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看你臉色發白的樣子。」蘇曄修長的身體斜靠著她的書桌,問她。


    「沒有,我沒什麽事。」她答。


    「那怎麽看著這麽虛弱?」她一陣煩躁,不耐煩地回答他:「女生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想知道細節」


    蘇曄自然想到了什麽,臉有一絲暈紅,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頭髮。


    子君的眼睛突然死死盯在了他的頭髮上,她像是忽然才發現他染了紅色的頭髮,子君臉色瞬間又冷了幾分,腦子裏不由自主出現了昨晚單倩身邊那兩個男生短短的金色和黃色的頭髮,她忽然一陣噁心,衝進了廁所。


    「你怎麽回事?還說不是身體不舒服?」蘇曄跟著她進了廁所。


    她一把推開他,她想她的眼神一定很兇惡,因為蘇曄被她的眼神逼退了一步。


    「你為什麽突然染了頭髮?」她幾乎是用憤怒到有些悽厲的聲音對他大聲吼道,她的聲音引起了外麵兩家父母的注意,全都湧進了她的房間。


    蘇曄的表情僵住了,直著眼睛也朝她吼道:「你是現在才發現我的頭髮顏色變了的?我一個月以前染的時候來你家你不是已經見過了?你發的什麽瘋?」他說完也不看任何人,跑出了羅家,大門傳來一聲巨響。


    她也一甩手關上了廁所的門,留下外麵四個大人麵麵相覷,彼此為各自的孩子向對方道歉,說著寬慰的話。


    記憶中那是唯一一次兩人之間爆發激烈的衝突吧,蘇曄對她的突然發怒很不知所謂,她也無意對他解釋,後來兩人也都沒再提過。


    後來子君無數次想起那個夏天,想起蘇曄剛染了頭髮的時候。


    那是灌籃高手在課桌間傳遞得最熱烈的歲月,剛一放暑假,蘇曄就把頭髮剪成了板寸,短短一層貼在頭皮上,然後染了大紅色,恨不得逢人就說他是天才櫻木。蘇曄的一貫形象都是認真規矩沉穩有度的,忽然之間來此突變,蘇父蘇母雖也覺得奇怪,但想著可能是因為馬上進高三了心理壓力大,藉此釋放一些壓力也是可能的,於是並沒有表示反對,蘇曄一直都是讓他們很放心的。於是整個暑假,蘇曄都頂著一顆紅彤彤的頭活躍著,那時候蘇家住得離羅家還很遠,放假後蘇曄和子君見麵的機會就很少了,蘇曄是借著同學聚會的由頭特意跑來讓子君看他的新形象的,子君表麵上不作反應,可內心裏卻為他難得的輕鬆放肆而高興。開學後蘇曄自然又染回了黑髮,可那個夏季的他是子君記憶裏蘇曄難得的鮮活的形象。可能連蘇曄自己也忘記了,他也曾經有過那樣飛揚外放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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