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陰聖血池深藏於九陰山地下,雖無烈陽暴曬,但也是紫煙紅霧蒸騰,血池上空大約四丈處便是森森岩石,被終年彌散的煙霧熏得發紫發黑。岩石中,夾雜著一些發光的螢石,照得四下一片幽亮。


    薑辰跟在千眼魔君夫婦身後,望著眼前波濤翻滾的血池,麵無表情。他身後是一對青年男女,也是麵色木然。


    血池有十數丈方圓,除卻波濤外,明顯可見數個漩渦分布四角,一行人走到了其中一個漩渦前。


    千眼魔君回頭嘿然道:“石小友,你的寶物已經歸還,試問九陰山誰不知曉本君的凶名,本君對你可謂仁至義盡,此次進入血池,本君之子便拜托小友了。傳承短則十日,長則三月,本君夫婦便在此地等候。”


    說罷,千眼魔君聲音變得森冷:“若是本君愛子完成傳承,本君自會為你解掉心蜈禁製,放了你那些朋友,便是那乾坤袋送與你也未嚐不可。但是,如果本君愛子傳承出了差錯,本君便要用你們來豢養我族萬千孩兒,讓你們日日遭受萬蜈咬噬之苦!”


    薑辰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魔君既然已經在我體內下了禁製,又有什麽不放心的。”


    看出薑辰頗有些怨氣,千眼魔君嘿然一笑,也沒在意。在他眼裏,薑辰不過一個小螻蟻,雖然有幾塊奇石,但真正實力尚且不如那隻小鳥兒,他所看中的不過是那一身功德而已。


    何況他已經在薑辰體內下了禁製,不信他一個小螻蟻能翻出自己的掌心。


    薑辰此時心靜如水,這老魔頭果然老辣,雖然歸還了定海珠,但卻在他體內下了禁製,收了乾坤袋,還扣了金蟬子三人。


    他暗道:“這老魔的話絕不能相信,其子完成傳承後,我和金蟬子三人絕對是難逃一劫,必須得想法破開這個局才行。隻是老魔實力高,又極為狡詐,看來隻有到了血池中,才能見機而行。”


    這時,千眼魔君淡淡的朝薑辰身後那對男女道:“蜈龍、蜈青!你們要一刻不離地緊隨少主和石小友,保護好他們,明白嗎?”


    那對男女齊聲道:“屬下誓死保護少主!”


    千眼魔君朝薑辰道:“小友可以出發了,眼前這個漩渦便是本君一族專用通道,他族不敢過來相擾,可以直下聖血池第六層,本君之子便拜托小友了。”


    說罷千眼魔君一擺手,他身邊婦人猶疑了下,掏出一個透明的玉匣,將手上遊走的小蜈蚣裝了進去,遞給薑辰,道:“還望小友護持我兒安危,便是傳承失敗也沒什麽的。”


    千眼魔君冷哼一聲:“傳承失敗,便無法繼承我族長之位,留得性命又有什麽用?此行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失敗了,你們便不必回來了。”


    薑辰正巧接過匣子,看到裏麵的小蜈蚣抖索了一下,心中也不由暗歎一聲。


    在蜈蚣男蜈龍的帶領下,薑辰懷抱玉匣,縱身跳入漩渦。他身後,蜈蚣女蜈青緊跟而入。


    血池邊,黃衣婦人有些擔憂地問道:“不知孩兒此去能不能完成傳承?”


    千眼魔君淡淡道:“本君已經為他做好了一切,若是如此也無法接受傳承,便是他命中無緣,本君也是無法。”


    黃衣婦人又道:“那石小友如果相助孩兒完成傳承,君上能否饒他一命?”


    千眼魔君嘿聲道:“婦人之仁,那小子必須死!那乾坤袋似乎是個不錯的寶貝,自是不能還給他,還有他的幾塊石頭,也頗有些威力,到時本君也要取來仔細琢磨一番,將來可以送予孩兒防身之用。何況本君豈能輕受他人恩惠,隻有死人才不會有因果!”


    “不過這小子雖然實力孱弱,卻身懷功德,本君自是不會親手殺他,那山魈鬼母最喜食精壯男子之心,本君有天眼可觀功德,她卻不能。到時本君毒昏這小子,送給山魈鬼母,也借機算計那老嫗一把,若是能吞並了山魈族,我蜈蚣一族統領九陰山便指日可待!”


    “好了,我們回去吧,孩兒一時之間也不會出來,本君正好回去審問那隻老鳥,看看這乾坤袋究竟是個什麽來頭?”


    黃衣婦人嘴巴動了動,最終卻沒說什麽。卻不知,正是這一沉默,令她不日之後也身化灰灰。天降功德之人豈是那麽好算計的!


    漩渦中血水旋轉著,薑辰一行順勢急速下行。


    這個漩渦便如同一個水晶隧道,薑辰發現,血池四壁似乎都是螢石,映得漩渦外血池中的景象清晰可見。


    第一層和第二層血池較為清澈,可以看到無數千奇百怪的蟲子在其中急竄遊走,光怪陸離。


    很快落了二百丈,下到第三層,血池已然發紅,各類蟲子幾乎絕跡。薑辰看到了一頭丈許長、四尺高的巨大怪物浮在其中,豬頭狗身,黑毛赤目,一對獠牙尖長鋒利。他估摸這應該就是老魔所說的九陰山赤眼豬妖了。


    到了第四層,血色更暗,薑辰看不到任何遊走的活物。他散開神識,掃了一周,也沒有見到傳說中可以含沙射影的三足龜蜮。


    很快到了第五層,仍是十分平靜。此時已經深入血池四百多丈,漩渦通道裏一片幽暗,薑辰覺得心裏有些壓抑,隱隱有些危機加身的預感。


    如今三人是同一陣線,他忍不住提醒下方開路的蜈蚣男:“蜈龍,此處似乎有些奇怪,還是小心為好。”


    蜈龍沒有說話,但是也放慢了速度。


    薑辰身後的蜈蚣女蜈青卻冷笑道:“你管好自己就行,蜈龍哥哥實力高強,哪用你一個小螻蟻多事!何況,這裏是我蜈蚣一族的專用通道,誰敢過來挑釁!”


    “又是螻蟻……”薑辰嘿笑道:“世間有五蟲,蠃鱗毛羽昆,你們蜈蚣一族和螻蟻論起來還算是近親呢,何必相互鄙棄?”


    蜈青恨聲道:“莫要以為你要護持少主,我便不敢懲罰於你。”說罷,一張嘴,一口毒煙便噴向薑辰。


    薑辰不料這小妞竟如此暴躁,急忙躲閃。


    前麵蜈龍也回過身來,一張嘴,吸了這口毒煙,朝蜈青叱道:“一切以少主傳承為重,莫要生事,否則你我罪責難逃!”


    蜈青似乎想到了千眼魔君的威勢,打了個哆嗦,恨恨的瞪了薑辰一眼,卻沒有再動手。


    前麵的蜈龍回身繼續開路,他自始至終沒有看薑辰一眼,根本沒有將實力低微的薑辰放在心上。


    對他們的無禮行為,薑辰扯了下嘴角,沒有理會。畢竟洪荒一切都是以實力說話,這蜈龍蜈青實力都在中階地妖境,相當於巫族的中階真巫境,從境界上看確實比薑辰要高出許多。


    幾人又下行數十丈,聖血池第六層就在眼前,都是心中一振。


    突然,一道黑影從漩渦外疾竄出來,直襲前麵開路的蜈龍,勢如閃電!


    薑辰一驚,忙抱緊懷中玉匣,散開神識,小心防範。


    卻發現來襲者隻有一個,是隻三尺高的黑毛長臂怪物,目標隻是蜈龍,似乎沒他什麽事,不由鬆了口氣。


    那怪物出手疾快如風,力氣也是極大,薑辰看蜈龍左支右絀,有些招架不過來,便朝身後蜈青道:“小妞,還不快去幫忙?”


    卻聽背後一聲悶哼,他急忙回頭,隻見蜈青嘴唇緊閉,麵色青白,身子發僵,已然昏迷,就要掉落下去。


    薑辰忙一把拉住她,感到她身子昏迷中仍是顫抖著,似乎極是痛苦。薑辰心中有些驚疑:四周還有其他潛伏的存在?


    他忙催動神識,又掃了一周。驀然發現,在第五層血池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伏了一隻巴掌大的黑影,生有三隻蹼足,形狀似乎是一隻小鱉。


    “三足龜蜮?!”薑辰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第四層沒見著,怎麽會出現在第五層?”


    他再要細看,卻猛然發現那隻三足龜蜮一縮頭,尖嘴一噴,一粒透明的幾乎不可見的豆大沙子,無聲無息的朝他疾射而來,瞬間便到眼前!


    薑辰懷抱玉匣,拉著蜈青用力一甩,借勢一縱,側滑數尺,躲過了這粒襲來的沙子。


    他正要開口提醒蜈龍,突然一陣劇痛如雷擊般襲遍他全身,隻覺頭痛欲裂,元神一陣晃動。


    他不禁一呆,急忙回身,但見四周幽光粼粼,他身後影子在漩渦水晶壁上憧憧晃動。不知何時,那粒沙子轉了個彎,正射中他身後的影子。


    幸而他元神強大,毅力堅韌,才沒有像蜈青一樣昏死過去,但也是周身疼痛,極為難受。


    “好奇特的神通,不過是射中了我的影子,便有如此威勢。”


    薑辰心中暗歎,一瞥眼,看到那隻三足龜蜮咧開尖嘴,露出兩顆門牙,朝他嘿嘿笑著,滿是嘲諷之意。


    薑辰心中一動,裝作昏迷,緩緩向下落去,不過手中仍拉著蜈青。雖然蜈龍蜈青是老魔派來監視他的,但此時仍是同一陣線,還算不上敵人,他不好見死不救。


    下麵蜈龍看到這一幕,一招架退黑毛怪物,接住落下的薑辰和蜈青,驚聲怒喝:“且住!魍魎,魑魅,你們膽敢侵犯我族通道,莫非想要引起我們三族開戰?!”


    那隻黑毛怪物停下攻擊,桀桀笑道:“蜈龍,何必口出大言,說什麽三族開戰?是你蜈蚣一族偷襲我們在先,我和魑魅不過是找回過節而已。”


    蜈龍驚道:“休要誣陷!我族已有十數年未曾進入血池通道了,怎會偷襲你們?”


    這時接連偷襲了蜈青和薑辰的三足龜蜮也緩緩遊過來,嘎嘎尖笑道:“怎能說誣陷你們?前不久,我本在血池玩耍,你族通道中有一小子落下,突然間偷襲了我一記,我追之不及,下來遇到魍魎,他正巧也被偷襲了。我們下不去第六層,便在此地等待那小子,不料卻等上了你們,正好回報一下,討個說法。”


    蜈龍沉聲道:“你們所說當真?我族並無孩兒下來,我與蜈青此行,乃是保護少族長接受血池傳承,你們休要自誤。壞了少族長的傳承大事,君上發怒,你們也難逃一劫!”


    這時,魍魎和魑魅也注意到了薑辰懷中的玉匣和其中的小蜈蚣,不由遲疑起來。九陰山雖有四凶,但還是以千眼魔君最為厲害,凶名赫赫,他們不得不顧忌。


    蜈龍趁機為蜈青喂了一枚黑色丹丸,蜈青很快醒了過來,看著魑魅,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凡是中了三足龜蜮的毒沙,雖然狀似昏迷,但神智卻是清醒的,要承受極大痛苦,極是難熬。蜈青自然聽到了魍魎和魑魅的言語,知道有些誤會,一聲冷哼,卻也沒說什麽。又看向危急關頭拉住她的薑辰,神色有些複雜。


    看到蜈青醒來,蜈龍又要喂薑辰黑色丹丸,本裝作昏迷的薑辰不待蜈龍喂藥,也‘醒轉’過來,嗬嗬笑道:“蜈龍,我想這二位朋友沒有說錯,先前是有人下去,不過卻不是蜈蚣一族,而是隻小鳥兒,估摸著是趕去第七層的鵬魔血池了。”


    蜈龍一怔之下,放下自傲,忙問究竟。薑辰便將雷飛和二長老的事敘述了一遍,能為雷飛添上幾個敵人,薑辰對此很樂意。


    魍魎聽了之後,憤憤的道:“這隻雜毛鳥,敢算計我們三族,實在可恨!蜈龍,我們要和你一道下去,收拾了這壞鳥兒。”


    魑魅卻一直盯著‘醒轉’的薑辰,突然問道:“小子,你中了我的毒沙,怎麽會沒事?”


    他們都不傻,自然看出來了,薑辰方才是裝作昏迷的。


    薑辰嗬嗬一笑,瞎掰道:“俺名號石中子,乃是一塊頑石成精,和沙子本就是同族,什麽毒沙的最不怕了。”


    魑魅也不知信了幾分,看薑辰實力低微,也不在理會,朝蜈龍道:“我和魍魎隨你一道下去,我們九陰山一脈同氣連枝,萬一那賊鳥躲在暗處偷襲,我們也好護持你們少族長安危。”


    蜈龍雖然知道他們的目的不純,但心中也著實有些擔憂雷飛的突襲。畢竟據薑辰所說,雷飛實力比他高,萬一壞了少族長的傳承,自己便後悔莫及了。


    他隻好點了點頭,再次當先開路,幾人朝聖血池第六層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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