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問:「江汜呢?」


    鄭悔一下眼淚都出來了,崩潰道:「竇驚瀾來了江汜怎麽可能有事!你快帶我走啊!不是你說的嗎會護著我嗎!」


    陳墨蹲下來:「上來吧。」


    鄭悔破涕為笑,扒上他肩膀把人抱緊:「走左邊的消防通道,你就是從那邊來的吧?」


    陳墨今天話特別少,把他向上顛了一下,隻是說:「嗯,抱緊。」


    等到了樓下,消防車、警車、救護車混成一片,現場亂作一團。


    從地下廣場上來的學生們跑出來,喘息著在這裏停下。警察拿著大喇叭疏散人群。消防梯正在往上升,高壓噴槍正在調整角度,對準滿是火光的十八層。


    有人撞到了陳墨,他沒像之前一樣,囂張地要求別人道歉。他隻是把鄭悔抱得更緊。


    鄭悔在他背後輕輕地笑了一下。


    可陳墨沒有帶他走,反而一步步走向了警車。


    alpha把咬著自己肩膀掙紮著想逃跑的omega扔進警車後座,咬肌緊繃,麵無表情地說:「警察,他是犯罪嫌疑人。」


    *


    江汜很久沒有這樣意識模糊了。


    上次意識模糊還是……


    還是自己被老媽催眠。


    他依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被催眠,但這次看到了那隻古董懷表,也看到了拿懷表的人。


    是年輕一些的嶽錦湖醫生,很清俊,聲音緩和,和現在差不多,一雙笑眼。


    旁邊站著江沚,和上一個夢裏相差不大,但是臉色很差,看到自己忘過來,眼神蕭瑟。


    江汜推測這個夢和上次的夢並沒有相隔多久。


    嶽錦湖沒有讓江汜躺在椅子上,然後神棍地把懷表晃來晃去,而是把這個懷表遞給他,笑著說:「寶寶,拿著吧。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生日快樂。」


    江汜懵懵懂懂地收下,他聽見自己低落地說:「你比我媽好多了。」


    嶽錦湖微微一笑,隻是說:「她很愛你,所以什麽事都會為你考慮,但是你不喜歡,是嗎?」


    江汜聽見自己回答:「嗯。」


    他猶豫著,還是說完了未盡之語:「讓我覺得我是她的東西,一切要按照她說的來,好像隻有這樣才是正確的。我才十幾歲,為什麽不能做我喜歡的。」


    嶽錦湖沒有打斷他,安安靜靜地聽完,然後說:「好孩子。」


    他摸了摸他的腦袋,轉身走向江沚。


    在江汜的視野裏,他們一起越行越遠。


    自己腳趾一抽,仿佛下樓踩空,猛地驚醒。


    *


    他聽見湧現的聲音。


    先是電視機。


    「重要警情通報:2021年4月18日,汕城大學發生實驗室藥品泄露事件。汕城市公安局立即開展工作,於4月19日依法傳喚了劉某,金某,紅某,鄭某,同時聯繫到在場兩位學生及樓層保安進行調查。」


    「經查,鄭某是雙重人格精神病患者,因藥物無法控製病情,該藥物係從劉某、金某、紅某手中大量收購,於藏匿地點導致泄露,構成情節嚴重的違法行為,造成一名同學中毒。2021年4月23日,汕城市公安局依法將四名嫌疑人移交法院。」


    23日?


    他竟然睡了五天。


    然後是風把窗簾吹起來又落下的聲音,外麵蟲鳴鳥叫的聲音,身旁人呼吸的聲音。


    緊跟著的是嗅覺,他聞到淺淡的花香味道。那是竇驚瀾的信息素味道。


    江汜第一個念頭是還好。還好那個藥被燒了,沒有起作用。


    接著是觸覺。


    他的左手被人用一個恰到好處的力道握著,那人溫熱的額頭挨著他的手背,呼吸平穩而安靜。


    那人在睡。


    接著才是視覺。


    猛然進來的光線讓他閉上眼睛,適應了好幾秒,才看到頭頂方正的天花板和頂燈。


    他被吊起一條腿,萬幸沒有打上石膏,應該不嚴重。


    他在醫院。


    這是個安靜的、輕柔的下午。陽光都是輕柔、和緩的。外麵有護士在走廊說話,朦朦朧朧。


    他抬手,看到自己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江汜睡了五天,手有些發麻,但礙於左手被人握著,他沒有動。


    但那人還是被他不自然發抖的小指驚醒了。


    江汜想扭頭看他,結果腦袋上有點重,阻礙了他的動作。


    竇驚瀾醒來第一個反應是坐直身體,幫他按手,問:「手麻了?」


    陽光隻照到江汜蓋著的薄被上,竇驚瀾睡在陰涼裏,來按他手的那隻手也是冰涼的。


    江汜想說話,結果嗓子幹啞又粗糙,剛說一個字,就自己閉上了嘴。


    竇驚瀾看著他自暴自棄閉嘴的鮮活表情,聲音帶著輕微的後怕:「我去給你拿水。」


    他從旁邊拿過杯子,在裏麵放了根吸管,遞到江汜嘴邊。


    江汜連著喝了兩杯水才停,喝完了水,卻沒有了說話的意思,隻是眨眨眼,又眨眨眼。


    竇驚瀾任他看著,從始至終沒放開握著他的那隻手,問:「餓嗎?」


    江汜並不回答,隻是躺在那裏,略微側頭看著他。


    竇驚瀾眼睛裏血絲密布,聲音也有些啞,眼底也青,一看就知道這幾天沒睡好。


    他膝上還放著他自己的課本、草稿本,上麵沒有先前字跡工整的筆記,從江汜這個角度,隻看到一團亂麻的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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