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這樣。」


    人群中的李蒼峽和何雲楓注意到場中形勢的變化,一時間驚呆了。


    他們竟然不知道李昀州是怎麽讓這些奇怪又瘋狂的信徒輕易站在了他這一邊,他不是明明才說了幾句話嗎?


    但他們此時也無法胡亂猜測, 隻能屏息靜待著事態發展。


    李蒼峽唯一的最直觀的感受是,他哥肯定又在搞事情,而且, 還在搞大事情!


    大祭司的臉上變得陰沉無比,外人雖然無法窺見全貌,但他身上的氣息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大祭司身後跟著的一群人齊齊看向李昀州,駭人的壓力剎那間對準了祭壇前唯一的人。那種齊刷刷的麵無表情眼神空洞的注視會讓人一瞬間產生巨大的驚悚感,換一個人站在這裏隻怕幾秒鍾就要落荒而逃。


    李昀州微笑起來,像是在享受這場盛宴。


    他的目光隻落在大祭司臉上,對他身後那群恐怖的木偶視若無睹。


    沒有靈魂的人不配獲得注視。


    他沒有說話,祭壇四周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他的沉默此時反而變成了一種諷刺。


    看,大祭司多年奠定的威望也不過如此。


    比不上一場祭祀,比不過一個剛剛才登上祭壇的人。


    「如果『烏鴉』成為祭品,大祭司就是最直接的受祭人,也會成為今晚第一個最直接感受到神跡的人,其他的信徒們也能一同得到神的福澤,為今晚開一個好頭。時間不再是困擾你的難題,衰老不再是阻礙你的巨石,你的前方將會出現一條嶄新的大道,通向你還有你們。」李昀州環視四周,微微仰頭,看向望不見盡頭的穹頂,他深深道:「通向那個你們最嚮往的地方。」


    狂熱的信徒們倒吸一口涼氣,有人竟然激動的哭了起來。


    李蒼峽愣愣地看著下方那個隔了很遠距離的李昀州,又抬頭看著頭頂的屏幕。


    他眨了眨眼,再次見證了他哥神棍一般的忽悠能力,他仍然忍不住嘖嘖稱嘆。


    周圍的那些人雖然本來就被忽悠的不清,但也不是傻子,這會兒竟然一個個都信了。


    太上頭了,簡直太上頭了。


    旁邊的何雲楓也睜著眼睛激動地看著李昀州。


    顯然也是有差不多的想法,不過她激動的這個樣子倒是和周圍的人毫不突兀的融為了一體。


    大祭司這些年來利用這裏的信徒達成了許多目的,當然清楚這裏的信徒是一群怎樣的人,李昀州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大祭司知道盡管他經營海底王國多年,但真要在這種時候逆著眾人一意孤行保下『烏鴉』,下麵的這些人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想大祭司應該不用為難了。」李昀州看向他身後。


    大祭司立刻轉身看向最下方的入口處。


    帶著黑色麵具的高大男人被一群人壓著走到了門口,臉上的烏鴉麵具醒目無比。


    白西裝從門口的陰影裏冒了出來。


    他笑著朝眾人揮揮手。


    身影也出現在頭頂的大屏幕上。


    「按照伊凡大人的要求,我們把人帶過來了。」白西裝對祭壇正下方的李昀州道,「您想要烏鴉,我們就有『烏鴉』,不知道您是否滿意呢?」


    當著大祭司的麵,『烏鴉』被人壓著一步步到了祭壇處。


    李昀州率先登上了最後幾級台階,在他踏上圓形祭壇的正中央之時,四周石柱上的火焰忽然大盛,像是被什麽徹底點燃一般熊熊燃燒起來,頭頂的紅色光柱傾瀉下耀眼的光芒,像在歡迎久別重逢的尊貴來賓。


    這樣的盛景不免讓祭壇四周的信徒們更加激動。


    李昀州靜立等待。


    烏鴉從大祭司麵前一步步走過。


    大祭司猛然抓住了烏鴉的胳膊,黑色的長袍被他緊緊拽住。


    隊伍停了下來。


    白西裝施施然笑道:「大祭司大人,您還有什麽話想要和這位說嗎?我想大家應該不介意用幾分鍾寶貴的時間等待兩位做一個短暫的告別。」


    烏鴉的臉藏在麵具之後。


    他手上還戴著鐵鎖,忽然緊緊抓住大祭司的一隻手。


    「我不想去,我也不可以上去,你知道的。」他沉重地搖頭,用一種旁人看不懂的眼神盯著大祭司,「沒有祭品能真正完整的活著走下那座祭台。」


    大祭司當然知道。


    他看著烏鴉,幾秒鍾之後,忽然冷淡地移開了目光。


    大祭司身上唯一一點憐憫和軟弱在剛剛那個動作之後已然消失殆盡,他鬆開了手,「我們離成功隻有一步了。」大祭司垂下眼,注視著腳下用大塊石塊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古樸祭壇。


    「你會活著。」大祭司低聲說,「祭品不會真的死去。」


    不遠處,李昀州眸光微動。


    烏鴉卻隻靜默地看著大祭司,白西裝身後的人推了推他,他冷笑了一聲,轉過身重新走回隊伍之中,在白西裝一行人的『護送』之下同樣登上了祭壇,站在屬於祭品的位置上。


    不久前,盛域也曾經被綁縛在那個位置,作為祭品而存在。


    隻是祭祀中出現了變故,獻祭者和受祭者竟然合二為一,也讓盛域驗證了身上鮮血的秘密。


    祭品被人綁住了手腳,黑色的長袍被人機械的剝開,露出赤/裸的胸膛。


    當手腳同時被鎖鏈綁住高高束起,其他的白袍和黑袍逐漸分散到祭壇四周,他們開始有節奏的吟誦起古老的歌謠,沉悶到讓人窒息的樂聲開始在祭壇中心響起,大祭司也站在他們之間成為輔助祭祀的一員,這一刻,祭壇中央所有輔祭臉上的表情都消失一空,如同剝離了情緒的木偶一般機械地吟唱起來,連大祭司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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