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叫劉叔也先別來將軍府,這幾天先去外麵住上幾天再聽我安排。」


    春花點點頭,悄無聲息地走開了。


    劉叔的家在荊州,不過好在他就隻有一女,且女兒也已經成家立業了,所以先前明裳歌才會叫劉叔做她的車夫。


    現在明府的情形錯綜複雜、波雲詭譎,明裳歌尚且不能摸清楚這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她不想身邊的人受到莫名的傷害。


    那對護衛兵也是萬萬不能隨意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那是爺爺留給她的保命符,她更得好好護著了。


    就門口這麽一會兒的鬧騰,府內終於有人來大門口看看情況了。


    來者是一位略顯富態的婦人,這人明裳歌倒是挺有印象,是伯母身邊的陳媽媽,明裳歌見狀是熟人,便展開笑顏,甜甜地叫了一聲「陳媽媽」。


    陳媽媽過來的時候本是一臉怒氣,以為門口又鬧出什麽麽蛾子了,結果一乍被人這麽一叫,臉部瞬間怔愣住。


    她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明裳歌,半晌後竟開始「哎呦」得叫喚了起來。


    「是我們的小小姐回來了啊!快給陳媽媽看看,小小姐是不是長高了?」


    明裳歌莞爾笑著,甚至還特意抬高了手臂給陳媽媽看著。


    說句實話,她一開始沒指望這陳媽媽還能記得她,畢竟她在這府邸待的時間不長,她連那伯父和伯母都沒指望能記住自己,陳媽媽倒是能認出她,明裳歌心裏也怪暖的。


    但是還沒等明裳歌這笑意更甚,陳媽媽便開始麵露哭意了,她一邊幫明裳歌整理整理衣裳上的褶皺,一邊拉著她進門:「終於回來了,回來就好。」


    明裳歌帶著秋月一起進了明府,但是剛踏過門檻,明裳歌就跟著問出了心裏的疑問:「陳媽媽,這府上正辦喪事嗎?」


    一提到這個,陳媽媽直接給哭抽抽了,肩膀不停地顫抖:「小小姐,你莫要太過於傷心啊!」


    這話音剛落,陳媽媽就帶著明裳歌穿過了照牆,緊接著就是明家的大庭院,庭院裏此時擺滿了桌席,桌上餐食樸素,不少人穿著壽衣,坐在席麵上未著壽衣者,也是穿著素衣,男者便胸口簪了白花,婦人便是頭帶白花。


    明裳歌的視線直直地穿過庭院,她望向堂屋裏擺放的兩口棺材,棺材前供奉著兩塊靈位。


    ——亡弟明常青之位。


    ——弟媳明鄭氏之位。


    原來,躺在靈柩裏的兩個人,是明裳歌的身生父母。


    一瞬間,明裳歌感覺可能這頭頂的太陽有些過於耀眼了,直晃得她頭暈目眩,使得她瞳孔竟然開始渙散了。


    是太陽太刺眼,才會有眼前這幅場景吧。


    明裳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她下意識朝旁邊的秋月身上去靠,秋月也跟著暗地扶穩了明裳歌。


    秋月也跟著明裳歌的視線,朝堂屋處望去,緊接著,她也踉蹌了一下。


    怎麽會這樣?


    一般喪席從黎明時分開始,此時已接近正午,所以這桌上已經沒剩下什麽人了。


    門口處突然傳來動靜,倒是讓庭院裏的人紛紛投來審視的目光。


    明裳歌沒想到今天到明府會是這場景,所以她先前想著第一次回來,就特意挑了一件鵝黃色的小襖子,顯得整個人白皙發亮。


    但此時在這個場合下,突然乍現的鵝黃色就顯得有些不合規矩了。


    跪坐在靈柩前哭喪的人,聽到了庭院裏的動靜,便跟著轉過身來朝門口望去。


    「是歌兒嗎?歌兒你終於回來了啊!」


    沒等明裳歌反應過來,甄秋琴就直接急切地朝這方走來,抓住了明裳歌的手。


    甄秋琴仿佛像是急痛攻心一般,嘴裏嗚咽不停,抓著明裳歌的手,一時間又說不上來話了。


    旁邊的陳媽媽見狀,趕緊鬆開了扶住明裳歌的手,去拍了拍甄秋琴的背部。


    明裳歌看了眼甄秋琴,喚了一聲「伯母」,但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出口的聲音會那麽嘶啞。


    她麵上不悲不痛,也沒有豆大顆的眼淚,但是聲音在這短短幾刻鍾內卻直接嘶啞得如滄桑老人了。


    靈柩裏躺著的,雖然沒有帶過她多久,卻是把她帶來這世上的親身父母。


    血脈裏的東西,最能撥顫心弦。


    明常在也在後麵走來了大門口照牆處,他深深地看了眼嬸侄之間,嘆息道:「歌兒,你去看看你父母吧,明兒就要下葬了。」


    「明天就?」明裳歌的眼皮止不住地顫抖,她連父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明常在點了點頭,慢吞吞地說道:「今天是頭七,過了今天就該下葬了。」


    這是習俗,若是再停屍過久,這屍身便會發臭了。


    明裳歌點了點頭,有些木訥地朝靈柩處走去。


    庭院裏的人群開始默默地讓開一條小道,經過先才明常在和甄秋琴的那番表現,大家也大致能猜出這來者是誰了。


    明裳歌剛走到堂屋處,便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團蒲上。


    她麵無表情,往日裏水潤的嘴唇,竟然在這麽幾下的時間裏,就起了皮,明裳歌剛想張嘴,就發現這唇角竟然開裂了,血珠直接順著裂口滾落而出。


    明裳歌至今都沒有哭,她不知道該怎麽哭。


    也不知道應該找個什麽能哭的理由。


    好像也沒什麽好哭的,她那個爹和娘,她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次,小時候雖然是明鄭氏一手撫養帶大的,但是小時候的記憶到現在早已殘破不全、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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