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她今晚洗碗?還是算了吧,會打破盤子不說,洗得也不幹淨。


    她總說她的高中是平平無奇的,是單調乏味的,是淹沒在茫茫人海裏尋不到的, 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


    她在十六七八歲的年紀,無疑是最耀眼的那個。


    那個年紀,成績好, 性格好又多才多藝, 放到哪裏都是閃著光的。


    她說她高一進校軍訓休息的時候, 被人邀請去看校草,結果伸長脖子沒見著,而好巧不巧那個校草就是我。


    我的長相, 我自己沒有什麽感覺,畢竟每天對著鏡子都是同樣一張臉,但從旁人的反應來推斷,應該是好看的那類吧。


    她是不折不扣的顏狗,以至於上街的時候我都牽著她的手呢,她的一雙眼睛還跟個雷達似的四處搜尋著帥哥。


    「你看那個小哥是不是超級好看??感覺快趕上你了。」


    「我的天哪,剛才走過去的那個也太好看了,是神仙吧!!」


    「臥槽,快看快看,混血,混血!!太好看了,比你好看!!」


    一聽說有帥哥看眼睛都冒光,明明最好看的就在她身邊。


    我承認我有些小肚雞腸,但我確實不想聽她誇別的人好看,提出訴求後總會得到一句:


    「咋滴?全天下隻準你長得好看??別人就不能是帥哥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別人愛咋滴咋滴,我隻是不想讓她誇除我以外的人罷了。


    但無論如何,我還是得感謝父母給了我這張讓她喜歡的臉,緣分是從她伸長脖子沒有看到我的那刻開始的。


    她告訴我之後,我開玩笑說「註定我們就是要相愛的」時得到了她無比迷惑的眼神。


    我不刷抖音,也知道講的是土味情話,但我特別喜歡看她尷尬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畢業的時候她要了我的校牌,我記得是在校門口的奶茶店,我幫她把箱子搬回家的時候。她說請我喝奶茶,最後還是我出錢喝了西瓜汁。


    現在想想,如果能在那個時候意識到該有多好呢。可惜我的確如她所說是個傻子,之後的整整八年,給她留下了我沒辦法補償的難過。


    當年的我太年輕又太糊塗,分不清喜歡與執著,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明明最好的人就在身邊,卻像是賭氣的孩子一般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說這個叫「白月光」,還順帶科普了什麽「追妻火葬場」與「替身白月光」的網文套路。


    應該沒記錯名字。


    女孩子喜歡看這樣的小說讓我很不解,我問她喜歡不,她頭搖得可賣力了。


    我不覺得是什麽白月光,但我也不會再提起了。


    很難形容那天我看到信的時候心頭湧出了什麽樣的情緒,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的懊悔夾雜著我是不是要失去她的恐懼。


    什麽都行,無論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不能失去她。


    我呆坐在沙發上了許久,過去的十一年像走馬燈一般在腦海裏呈現著。


    關於她的所有回憶裏,她都是笑著的,而我這些年裏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話都在加劇著她的難過。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是笑著的。


    作為始作俑者,我卻是沒辦法接受的那個。


    我那麽喜歡的姑娘,我怎麽可以讓她那麽難過。


    哪怕我能早一天告訴她我的感情,也能讓她少難過一天。


    我知道以她的性子,寫了信,準備和鋼筆一起交給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正如她所說,人生再也拿不出那麽大的勇氣了。


    這期間的情感消耗我甚至都不敢去想像,人生又有多少個八年呢。


    而我這樣的人,真的值得她去喜歡嗎?


    我跟她說能夠遇到她是我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才換來的,她嫌棄我說土味情話。


    不是的,我真的是這麽想的。


    我聖誕節那天開玩笑跟她說她喜歡我沒有我喜歡她多,我記得她愣了一下,該是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


    自以為是的我太混蛋了。


    如果不是我偶然發現了信,她是準備把秘密一直封存下去的,原因僅僅是:我會難過。


    我的難過和她的比起來又算什麽呢。


    過去的事情即便我再懊惱,再悔恨,都沒辦法重來,我能做的補償隻有對她好一輩子。


    可我本來就是必須對她好一輩子的,算作補償未免太便宜我了,隻是我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


    她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言談舉止和性格都證明了她接受了多好的家庭教育,她的父母有多愛她。


    學習和工作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隻是生活上的迷糊讓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再怎麽叮囑和提醒,都於事無補,這次犯下的錯誤下次照舊。


    我有時候覺得冥冥之中老天就是派我來照顧她的,我也很感謝擁有了這個機會。


    我和她高一下學期分文理前不是一個班,兩個班隔得很遠,我隻遠遠在台下看過她幾次,很可惜那次期中考試我沒能見著。


    分班後的第二天,便是我和她衛生值日,那是我們第一次說話。


    「同學,快自習了,咱們得趕緊把垃圾拿下去,要不然會遲到的。」


    好像是這麽說的,我依稀記得她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同學」。


    她一定知道我的名字,因為我是看著她確認了衛生值日表和班級座位表後走到我跟前的,但她依舊不是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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