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其實禁不起推敲,越是仔細想來,越會發現林青是冤枉的。隻不過,趙文煊和楊磐刻意渲染了對林青最為不利的部分,而忽略了其他。甚至於是顏曉月求林青出手去救孫誠這件事,大家都還不知道。


    一個痛失愛子的憤怒父親,就這麽把怒火宣泄到了林青的身上。


    麵對林青的話,顏曉月更是無法回答。


    但有些事情,林青不消她回答,自己心裏已經漸漸體會到了。


    他知道她是個軟弱的女子,終究沒有勇氣站在趙文煊和楊磐的對立麵。而且,她骨子裏有著極強的、不滿於現狀的欲望。在沒有林青的時候,她一定覺得趙文煊是最佳選擇。但林青的出現卻讓她心中一動,掀起了許多漣漪。但是,她始終沒有真正的表態,隻是想先拴住林青的心。後來又出現一個陸爭,她似乎又找到了更好的目標。但她好像還是沒下定決心,依舊在觀望。陸爭不傻、趙文煊不傻、楊磐也不傻,但他們都樂意圍在顏曉月身邊,這就是顏曉月的能耐和魅力之所在。


    這次回來,經過這麽多事,林青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顏曉月心中的地位――永遠的備選者。即便顏曉月曾真的對他動過心,但在她眼裏,卻不是唯一。以前林青總以為是自己還不夠好,但後來他才發現,對於一顆不安分的心來說,什麽才叫夠好呢?當他猛然意識到這一點時,才忽然悲哀的發現,顏曉月似乎不是他能駕馭的女人,也不是他理想的伴侶類型。


    如今,他已徹底寒了心。


    “曉月,罷了吧,我們當朋友還挺適合。我實在追不上你!”終於,林青委婉的把心裏的話說出了口。


    顏曉月錯愕的看著林青,不知為何,猛然想起在那命運之光中見到的情形。她心裏莫名的慌亂了一下,似乎那繁華中無盡的孤獨忽然就撲麵而來。


    “你不會從此徹底忘了我吧?”顏曉月有意無意的問道。


    林青果然沒有從她臉上看到太多的不舍。他老實的回答道:“或許會假裝如此,不過,恐怕真的不會忘的!”


    初戀就像一場盛宴,它的美妙滋味,永遠值得回味,就算宿醉,後來也定會有頭痛可以追索。而初戀的情人就像春天裏的花兒,太美麗太香豔,卻多半裝入了別人的花瓶中。


    聽完林青的話,顏曉月就那麽轉身走了。林青隻有苦笑,他覺得,顏曉月或許真的會把他給忘了。


    然後鐵鞭又狠狠抽打起來。


    當林青以為顏曉月已走遠時,他忽然發現她居然又回來了。她回來時雙眼已被淚水打濕,臉頰紅紅,神色清冷,帶著薄怒。她麵無表情的看著林青,忽然奪過那條鐵鞭,狠狠的抽打了林青三下。


    她下手很重,打的歇斯底裏。打完之後,她擦去眼淚,然後真的走了。


    直到這時林青才發現,這條鐵鞭打在身上,居然能夠如此之痛。但痛過之後,他的心反而輕鬆多了。


    到了那天下午,林青終於暈了過去。他已記不得他到底吃了多少鞭子,也忘了被多少人圍觀過。他隻記得,他始終沒有低頭,沒有認輸。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龍仙兒,身體正泡在一種粘稠的半透明液體中。


    “不錯嘛,被打成這樣,還能把升龍勢悟到手。”林青睜開眼,本想說話,卻立刻聽到師父戲謔的聲音。“看樣子,我應該多打打你才行!”


    “師父,你怎麽回來了?”林青望著龍仙兒,詫異的問道。


    龍仙兒哼了一聲,不屑回答,反問道:“你怎麽不問問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我是怎麽活下來的?”林青下意識的問道。


    龍仙兒一臉鄙夷,“師父救你的唄!”


    “孫翼沒意見?”林青驚異的問道。


    龍仙兒哼了一聲,“伽羅島上那位都出來給你作證來了,那老家夥還能有什麽意見?他就算有意見,我要救你,他還敢說半個不字?”


    “伽羅島上那位?”林青自然想到了香茗,更加驚奇道:“她怎麽給我作證?”


    “她就在附近,你們經曆的事情她都親眼看著呢,怎麽不能給你作證?”龍仙兒笑道。


    林青對此表示懷疑,驚疑不定的看著龍仙兒。


    “你還不信?”龍仙兒故作惱怒,“我給你點證據吧!你斬了駱恨天一條手臂,對不對?”


    林青點點頭,“這個不算證據!”因為那條手臂他還收著呢,保不準龍仙兒就看到了。


    “孫誠說他看到了一片黑影,殺氣騰騰,從遠處飛來;趙文煊說他看到自己吊在一棵樹上;陸爭說他看到了岔路;你說看到了一道人影……”龍仙兒饒有興味的說道。這些話,乃是他們見到命運之光後所說的,按說不會被別人聽到,但卻被龍仙兒一口說出。


    “這都是香茗告訴你的?”林青驚愕的問道,心裏卻一陣不安,緊張道:“師父,她是不是在監視我?”


    “是她告訴我的沒錯。至於,監視你?你也太自以為是了!”龍仙兒神色間充滿取笑意味。“那命運之光是她引導下來的,你說她能不在那裏嗎?她隻是趕巧看見罷了!”


    “師父,我聽說命運之光是種征兆,是不是真的?”林青忽然問道。“你們可從中看到什麽?”


    “確實是種征兆!雷州大地上將來必有不可思議之事發生,更大的混亂恐怕不期將至。”龍仙兒憂心忡忡的說道。林青從未見過師父的表情如此凝重,眼底竟有隱隱的不安與恐懼。“命運之光是造化的祝福,我們這些老家夥是從中看不到什麽的。”


    “祝福?”林青驚異,想到了才死的孫誠和陸爭的兩個隨從,心裏不免懷疑。


    “他照出你們命運最可能的結果,那就是種警告。倘若不改,那結果就會成真。”龍仙兒淡淡的說道。


    林青恍然大悟,原來“祝福”一說是這麽來的。隻可惜,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譬如孫誠這等,明知看到了凶兆,卻沒機會去抗爭,去逆轉了。


    “咦,我倒是奇怪,你那小娘子怎沒來探望你?”忽然,龍仙兒岔開了話題。


    林青笑的無奈,“沒那回事了!”


    “你放棄了?”龍仙兒揶揄。


    “我看明白了!”林青不無傷感的說道。


    “這就好!”龍仙兒開心的笑了,一副“你早該如此”的神色。


    林青欲哭無淚,忽然道:“師父,我這次可冤枉大了,在九龍道場被當眾暴打數日,如今沉冤昭雪,他們可有個說法?”


    “有!沒有怎麽可能!”龍仙兒笑笑,“孫翼親自張貼告示,向你認錯賠禮,趙文煊、楊磐也送了禮物。”


    說話之間,龍仙兒拿出個玉盒遞到林青麵前,緩緩打開道:“你看看,這都是療傷的靈藥喲!你要不要吃兩粒?”


    林青搖了搖頭,“還我清白就好!酒不能解愁,藥不能除恨。我要這些狗屁玩意做什麽?”


    龍仙兒隨手將那玉盒扔到一邊,沉聲道:“悠著點,有些事情,師父確也難保你!這次是你運氣好,冤情才得以洗刷。”她當然也擔心林青滅了趙文煊和楊磐,若闖下這等彌天大禍,她確實也無力保全林青。


    “師父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亂來的!”林青沉聲說道。


    “君子好交天下少,小人險惡世間多,以後行事還當更加小心,切莫讓這種事再發生。好好在這養傷吧,等恢複好了,趕緊去棋盤山。”龍仙兒叮嚀兩句,起身便走了。


    林青獨個在這裏療傷,拋開心中煩惱事,一門心思開始領會升龍勢的奧秘。這一池子粘稠之物,乃是龍仙兒為他調製的療傷恢複之物,效果很好。林青泡在裏麵,感覺頗為舒服。


    十天之後,林青終於恢複如初。


    這時,他的身上已透出一種厚重深沉的氣勢,神秘而雄健,讓人覺得他似乎隨時都要衝天而起。那是升龍勢小有成就的一種表現。


    他離開龍仙兒給他安排的療傷之地,走時將那盒丹藥順手收著。“以後打他們一頓,給他們吃一顆,應該還不錯!”林青心裏這般想著,便去了碧桃園。


    叫獸老兒還在那裏兢兢業業的打理桃園。桃林幽寂而茂盛,生機勃勃,走進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無形的壓力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桃園中這些親近雷電的碧桃樹絕大部分已經修煉成妖。林青在這裏看到了桃三思,發現他似乎已經改頭換麵,真正學會了什麽叫三思而後行。他也在這裏看到了玉樹道君的女兒玉姝姝,他把萬物靈光咒修的有模有樣,同時也掌握了幾手雷法,境界雖然不高,但還是往日那般刁蠻。


    林青在桃園中間找到最老的那棵碧桃樹,冒著叫獸強烈的反對折了一截他認為最好的枝條。這棵樹,就是碧桃道君當年的樹身。林青來折枝條,自然是衝著禦雷之法來的。等到完事,他立刻離開了碧桃園,往棋盤山去了。直到出了宗門,走在荒涼的野地上,他忽然感覺自己如此的自在。忽然,他看見一群野狗流連在一堆腐屍旁邊,瘦的已經隻剩下骨架子。“嗨,何必便宜他們,拿來喂狗算了!”林青心中一動,拿出那個玉盒,把裏麵的丹藥全部扔給了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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