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麽會這樣!之前過來的時候,他的臉色明明白裏透紅得不像個已經七十多歲的老人!」


    病床上的老張,臉上、脖子上、手背上……所有露在外麵的部位都像老樹根一樣布滿暴起的青筋,皮膚慘白幹癟,眼睛深深地陷下去,若非呼吸和心跳都沒有停止,鍾武川必定會以為躺在床上的已經是一具幹屍。


    「這就是人麵桃花,又叫誇父桃花。」


    「誇父桃花……你說的是那個追太陽的中途渴死的誇父?!」


    鍾武川努力搜刮自己貧瘠的神話知識。


    「是的,就是那個誇父,被西方人認為是東方『普羅米修斯』的誇父,」許廣成說,「與日逐走,道渴而死。棄其杖,屍膏肉所浸,生鄧林,也就是桃林。」


    「真是個悲壯的故事悲壯的人。」


    鍾武川摸了摸下巴:「既然是誇父桃花,為什麽又——」


    「誇父桃花和王母桃花雖是同根所生,卻不是同一種桃花。後者是一個代表著長生不死的祥瑞,前者不過是屍膏肉浸生的妖物,我們被神話懵逼,以為誇父將最後的生命化為三百裏桃花,是為了留給後來者,繼續他未盡的事業,其實真正殺死誇父的正是誇父桃花。」


    許廣成的聲音冷得沒有感情。


    「三百裏桃林自從吸食了誇父的屍膏肉後,就進化出靈覺,並且食髓知味,不再滿足於普通的水土養分,淪為吸食屍膏肉的妖物。」


    「原來是這麽回事。」


    鍾武川對山海神話沒有感情,自然也不會因為被用於形容桃李滿天下的鄧林居然是吸血的妖林就崩潰,他此刻更關心的還是老張的情況。


    「老張現在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我們看到的他和真實的他差那麽多?」


    「他正被桃花一點點吸幹,並且桃花還構造幻覺,讓你們看到的他永遠都白裏透紅,健康如二八年華。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好毒!」


    鍾武川嘆了一句。


    「不問它是怎麽做到的嗎?」許廣成有點意外。


    鍾武川說:「為什麽要問?你十分鍾前才說過,和山海係有關的東西都很難用現代科學理論解釋。」


    「對不起,我忘記了。」


    許廣成道歉。


    鍾武川的關注點重新落回老張:「要怎麽才能救回他?」


    「這個……」


    許廣成嘆了口氣,說:「殺死附在他身上的誇父桃花對我而言很簡單,但我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殺死誇父桃花又不傷他一分一毫。」


    這也是鍾武川所擔心的。


    以許廣成的實力,解決誇父桃花不過舉手之勞,但誇父桃花的根早已經紮在老張的身體裏,動手的時候難免傷及老張的五髒六腑,就像拔草總會帶出泥巴。


    何況老張昨天突發腦溢血,人雖然已經救回來,身體卻還弱得像塊內酯豆腐,經不起折騰!


    「要不,我們先把張德雄身上的誇父桃花處理了?!」鍾武川提議。


    許廣成說:「也好。」


    兩人一起離開病房,在水房找到正在洗保溫壺的張德雄。


    「張大哥!」


    「誒,小鍾啊!」


    張德雄轉頭,和鍾武川打招呼,臉上的酡紅居然是一連串的花骨朵,米粒大小的一個挨著一個,看得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發作了!


    「張大哥,你這臉色真的沒問題嗎?」鍾武川問。


    張德雄下意識地摸了下臉,說:「唉,醫生都說不是病變,我也就無所謂了。」


    「可是突然變得這麽……」


    鍾武川說不下去,他不知道怎麽和張德雄解釋誇父桃花的事實。


    「張大哥,你今年三月的時候是不是出差過?」許廣成冷不丁地發問。


    張德雄這才注意到鍾武川身後的許廣成:「你是誰?」


    問的時候,他心裏也一通嘀咕:奇怪,為什麽自己剛才竟然完全沒注意到鍾醫生身後還有個人?還是個長得跟明星一樣帥的?


    鍾武川說:「他是我朋友,姓許。」


    「原來是鍾醫生的朋友,失敬失敬。」


    張德雄對醫生還是很尊敬的。


    鍾武川趕緊說:「別叫我鍾醫生,我已經不是醫生了。」


    「我不管,你救了我爹的命,你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張德雄甩了甩手上的水,對鍾武川和許廣成說:「對了,你們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有一點事情需要和你確定一下。」


    許廣成再次重申問題:「三月份的時候,你曾出過遠門,對嗎?」


    「我是做銷售的,一年有起碼半年都在出門。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鍾武川趕緊說。


    許廣成卻繞過鍾武川走到張德雄麵前,左手按在他臉上,說:「感覺怎麽樣?」


    「感覺……」


    張德雄本想說「感覺怪怪的」,但對上許廣成如古井無波的眼睛時,竟是心頭一驚,隨後臉頰泛起針紮一樣的痛。


    「……好……好痛……我的臉……怎麽突然……突然……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痛讓張德雄連話都說不囫圇,隻剩下聲聲慘叫。


    鍾武川擔憂地看著許廣成:「怎麽回事!他……」


    「痛是難免的,痛過就好了。」


    許廣成冷冽地說著,按在張德雄臉上的手突然指內扣,指尖劃過張德雄的臉,硬生生將張德雄臉上密密麻麻的桃花骨朵都挖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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