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瘋了吧……她大概是真的瘋了。明明人家不愛她,從一開始就說了不愛她,也可能不會選擇她。現在再來恍然大悟原來一切早已成定局了麽?明明當初自己也是知道的,而且是明知故犯。如果現在要來指責沈思涵有錯,那她才是錯得荒唐至極錯得萬分離譜的那一個。


    許信真的恨自己。恨自己狠不下心來,真的走出這扇門去。又恨自己無法真正的放下沈思涵,可是怎麽辦啊,誰讓自己愛她呢。是明明知道可能沒回應沒回報卻依然一意孤行的絕望的愛。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緊了又緊,摩擦得手心生疼,可她最後還是放開了。


    她緩緩蹲下身來,讓自己的視線落在沈思涵的臉上,看她哭得眼睛通紅,像隻委屈至極的小兔子。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擦掉她不斷滴下的淚。


    「我為什麽不能走呢?」許信一臉不忍,在自己的眼眶發熱,眼淚快要落下前又問了一遍。她其實隻是不死心的想在沈思涵口中聽到愛這個字眼而已,不用多,哪怕一次也好,她也可以自欺欺人的過下去。即使她早已知道真正的答案。


    怎麽辦啊……我該怎麽辦啊……沈思涵,我該拿你怎麽辦呢?許信心裏求助的聲音層層疊疊的堆積起來仿佛快要從自己的身體中溢出來了一樣,又讓她仿佛跌入深潭一樣冷得發抖。


    「你別不要我,我和別人已經沒有關係了。給、給你看我跟他發的信息。真的沒有關係了,你別離開我,我現在隻想跟你在一起。我隻有你了。」沈思涵邊哭邊乞求許信,還手忙腳亂的把手機信息打開給許信看,看她跟馬曉東斷得有多徹底。


    如果這件事不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並且是在許信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那麽許信該是非常高興的吧……高興到什麽程度呢,就算沈思涵騙她說是為了她才分的手,許信都願意相信的程度吧……


    隻不過現實卻偏偏不是這樣。


    這太諷刺了呀。就像是故意要給總是沉浸在自欺欺人中的許信一記響亮的耳光一樣。讓她不得不麵對現實。讓她認清她所愛的人的真麵目,那是多麽現實又是多麽自私的一個人。


    但誰又能來救救她呢?救她出這個隻會不斷將她吞噬的泥潭。讓她理智起來,認清自己的努力不過是徒勞,就算再重來一次可能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愛我嗎?」終於……許信還是將自己那明知答案的問題問出了口,就像她知道徒勞卻還是選擇留下來了一樣。


    「……」沈思涵看著她,眼淚還在緩緩的落,但她整個人因為許信的問題卻呆住了,沒有說話,看著許信的眼神似在思考答案,又像是在篡改答案。


    「不愛。」可最後她還是選擇說了真話。她低下頭,顯得很愧疚:「許信……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我不會愛。也沒有愛過別人。我不想騙你,但你非要我一個答案,我隻能告訴你我不愛你。我也不愛馬曉東。在一起就是順其自然,分開會痛苦也隻是因為習慣了存在。」她抹了把臉上的淚,理智了很多,已經不像剛剛一樣歇斯底裏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愛你,你就隻能走的話,我就沒有辦法阻攔你了。我不會裝出來我很愛你的樣子。我隻是喜歡你,也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了而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愛是什麽,又怎麽敢隨便對你承諾我愛你呢。」沈思涵的淚漸漸止住,也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看了看蹲在那裏沒動的許信,側身將門口讓了出來。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在沈思涵的「不愛」兩個字出口後,許信的淚也同時落了下來,滴到地板上,亮晶晶的一個水點。她沒有動,隻是在聽完沈思涵的話之後,低著頭帶著藏不住的哭腔問:「你為什麽連敷衍我一下都不願意呢?你就算隨便騙騙我,我都會相信的。」


    「我不想欺騙你,也沒有必要靠著哄騙把你留下來。我也不想你走,但我認為有些話還是應該說清楚。以免日後更加痛苦。」沈思涵深吸了口氣,語氣越加平靜了道:「對不起,除了陪伴,我給不了你更多。」


    就是她這點,許信最討厭了。這種表現,許信願意稱之為不必要的誠實。許信倒是希望這種時候沈思涵能更加圓滑一些,至於日後痛不痛苦,那都是日後的事了,現在根本沒必要擔心。可是現在她連騙自己都不肯。許信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她的誠實還是埋怨她的懶得敷衍了。


    其實於許信而言,兩人現在的情況已經算是有所改變了,而且勉強算得上是往對她好的方向轉變了。畢竟,終於不再是三角關係了。


    但自己剛剛已經斬釘截鐵的說自己要走,這會兒又不明不白的留下來又算什麽呢?許信緩緩站起身,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趔趄了一下,重新拉過行李箱。既然這樣的話,還是離開吧,至於沈思涵是不是已經恢復了單身,此時對於許信來說已經意義不大了。反正她還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也願意照顧她對她好的人,然後也許那個人,跟許信不一樣,不會在乎愛還是不愛這種縹緲沒有定數的事。


    那麽對於許信來說,也就是現在了——結束的時候。她沒有轉頭去看沈思涵的表情,隻是臉上帶著還未擦幹的淚痕,暗暗咬了咬牙,向著門把伸出手去。選擇了擁抱荊棘就要忍受無時無刻的疼痛,時間久了,當荊棘已經長進了自己的身體,想要拔除的時候就會更痛,每拔出一點兒都要刮掉自己的血肉。許信現在決心要自己動手拔除荊棘,自然是全身心無一處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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