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我昨天不應該走的,你別生氣。」


    「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嘛。」


    「任景秋都請你吃飯了,我能不能也請一次?」


    「學長,我讓你半步好不好?」


    「你和陳老師關係很好嗎?為什麽要來幫忙?」


    「是不是別人要你做什麽,你都會做?」


    奚野嘖了一聲:「學長?你怎麽不說話?」


    他媽的!長跑呢!說什麽話!


    季言禮在內心咆哮,兩步一呼兩步一吸,嗓子灌了血腥味,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


    「那你就是答應了。」奚野挺滿意似的,低笑道。


    季言禮心說行吧行吧,吃個飯而已,搞得跟占你多大便宜似的,哪有上趕著請客的。


    他趁著彎道,超過了前麵一頭金髮飄逸的任景秋。


    奚野扭頭看了一眼任景秋,突然轉了個身,雙手插兜,倒著跑了起來。


    熾亮的日光落在他臉上,跑步的風吹起他的額發,露出眉目硬朗,鼻峰高挺,眼睛像是閃著光。


    ——嘲諷的光。


    奚野拖著調子,瞧著任景秋道:「任總,你不行啊,是不是o裝a啊。」


    任景秋氣得大叫:「你閉嘴!」


    任景秋一開口漏了氣,更沒力氣了,不幸又被後麵的a超過,氣得麵部猙獰齜牙咧嘴。


    季言禮差點笑出聲,心想奚野真是有夠欠揍的。


    也不知道怎麽,似乎剛剛分心了,不知不覺中突破了最難受的極限,本來累到窒悶的胸口輕鬆了些許,又感覺到一絲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風,一鼓作氣連超了兩人。


    兩圈結束,季言禮位居第三。


    兩旁的吃瓜群眾幾近沸騰,開盤的開盤下注的下注,小賣部裏的辣條和可樂全部被壓上了民間賭桌,季以禾站在第一排可勁兒喊「哥哥加油」,陶莓也在旁邊,漲紅著臉一起喊,聲音被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江啟鋒竟然也來看熱鬧,含笑站在最後一個直道口,彼時季言禮已經位居第三,前麵除了比他快一步的奚野,就隻有從一開始就領先的一名身高腿長的alpha。


    一個學妹問:「主席,你覺得季學長能贏嗎?哎喲我好緊張。」


    江啟鋒嘴角微勾,目光追著季言禮逐漸跑來的身影:「他是個omega,就算跑最後一名也沒什麽,但他還是要求自己跑到第一,這是他值得你學習的地方。」


    學妹被忽悠得不住點頭,過會兒又想起來:「所以您是希望他贏?」


    江啟鋒說:「我不希望他輸給、除我以外的、任何一個alpha。」


    話說完,江啟鋒皺了皺眉。


    似乎是他的錯覺,那一刻從他們麵前跑過的奚野,冷冷掃來一眼,和他短促的對視。


    季言禮什麽都沒聽見,耳邊都是充血的嗡鳴聲,跑道都在炫目的光線中隨著步伐上下顛簸,每跑一步都從腳底震顫到頭頂。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提速,超過了他前麵的alpha,躍居第二!


    新生的吶喊排山倒海般席捲了整個操場,教官還試圖把看熱鬧的人拽回去繼續軍訓,結果根本沒人聽,季言禮一步比一步更快,後麵那人緊緊咬死了他的身影,想在最後的直道翻盤,而季言禮一直追著前麵的奚野,但奚野沒再說話,也沒再回頭,隻是一直比他快了半步。


    二十米、十米、五米!


    「小季!」陳老師大喊。


    奚野率先衝過了終點線!


    季言禮和旁邊的alpha幾乎是同時提速,同時衝刺,同時邁過終點,但他以一隻腳的差距領先!


    「小季第二!!」陳老師驕傲地舉起秒表。


    後麵的alpha本來還在拚死拚活地追,現在幹脆也不想跑了,各個都哀嚎痛罵起來,其中一個抱頭滾在了綠茵草坪上。


    任景秋:「我不做a了!」


    另一個人說:「是誰他媽要倒立吃屎!趕緊去!老子需要心靈慰藉!」


    季言禮大口大口的喘氣,撐著膝蓋,幾乎直不起腰來,心髒一下一下跳動,仿佛錘在骨頭上發出雷鳴般的巨響,他咳了兩聲,血腥味充斥著鼻腔和氣管。


    「不錯的!」陳老師很滿意,給他看秒表,三分零二,奚野甚至跑進了三分鍾,兩分五十八秒。


    季言禮眼前一陣陣發黑,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跑得時候有點上頭,忘了他剛結束髮情期不久……現在後勁兒上來了,身子有些疲倦發軟,手腳一陣陣詭異得發涼。


    心髒漏跳了一拍,他幾乎腳一軟要倒下去。


    一隻手臂橫伸過來,有力地把他架起來,幾乎撐著他整個人的體重,不由分說把他拽著往前走。


    頭頂傳來奚野低沉的嗓音,還是帶著笑的:「學長,輸了就輸了,別喪氣啊。」


    陳老師也去把那些攤在地上的人轟起來,一邊拿腳尖蹬他們,一邊驅趕道:「繞著操場走兩圈,幹什麽!跑完步不能躺著!快走!起來!」


    季言禮知道奚野說得對,沒吭聲,任由他架著自己往前走。


    走到彎道的樹蔭下,稍微涼快了些,他長吸了一口氣,混沌中劈開一絲清明,覺得緩過來點兒。


    奚野在樹蔭底下停下來,扶正了季言禮,低頭看他的臉。


    季言禮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卻是缺血色的蒼白,睫毛粘著晶瑩的汗珠微顫著,心跳聲沉重得從他的手臂傳過來,走了兩百米依然急促得反常,心率居高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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