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袁曜兩個人杵在地上,要想叫人不看見他們都難。


    走在前麵的漢子看見這兩個臉生的人臉色頓時一變,從身上的一大捆柴裏拎出一根粗壯的木棒就像他們二人跑來。


    他的同伴攔了他一下,低聲說道:「做做樣子得啦,別真追了。」然後又衝著袁曜努努下巴,說道:「這位據說是咱們大哥的小侄子。」


    想打人的漢子愣了一下:「要真是大哥侄子咱們打暈抗上來幹嘛?閑的啊?」


    另一個漢子還真被他問住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他也理不清了,隻無奈說道:「管他呢,大哥是城裏人,咱們聽大哥的就是了。」


    這邊徐岑見到來人連忙拽著袁曜跑著躲開,下山的路並不好走,二人到了山下時天已經黑透了,袁曜一天沒吃東西,身上衣服也單薄,又冷又餓。


    「咕嚕。」徐岑四下尋找聲音來源,發現是袁曜肚子在叫,他席地而坐,打開包袱。


    「誒?!!我記得我放了兩個餅子在包裏的!」徐岑翻遍了包裹也沒找到他的餅,驚訝出聲。


    袁曜聽聞一臉不可置信,說道:「徐公子居然在把食物放在包袱裏?」


    徐岑找不到東西心下著急:「別說那麽多沒有用的,就說你吃不吃吧。」


    袁曜被餓得狠了,到嘴邊的「不」字給生生吞了回去。


    徐岑把包裹翻了三遍還是沒有找到他的餅子,他頹廢地坐在小樹林的地上哀嘆:「哎,這回是真的沒得吃了。」


    在山上土匪頭子咬著徐岑的餅子,一邊吃一邊抱怨「這麽難吃這倆小崽子怎麽吃得下去呦。」說著又在餅子上咬了一口。


    袁曜餓的無心思考,睡覺也睡不著,隻能跟著徐岑四處亂走。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終於見到了人煙。


    這是個不大點的小村莊,在深山裏麵,交通不便,倒是沒受水患太大影響。


    袁曜已經餓得走不動路了,徐岑拖著袁曜過去敲門。


    開門的是個半老的婦人,她看見門外是兩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後,啪的一聲關緊了門。


    徐岑碰了一鼻子灰,進也不成,退也不成。這附近沒別的人家了,袁曜身體又弱,一天沒吃東西,要是隨著他的性子在外麵將就一夜肯定是要出問題的。袁曜是太子,是景安帝的心尖肉,他出了差錯,徐岑萬死難抵。


    袁曜拽著徐岑手腕把他往這戶人家院子外麵拽,徐岑搖搖頭,扒開袁曜拽著他的手,輕聲說道:「不行,我們今天不能再睡在外麵了。」


    袁曜也是少年心性,不服輸的很,氣性上來了什麽都不顧,二話不說就要拽著徐岑走人。


    徐岑把袁曜兩個手腕用左手攥著,袁曜皮膚偏白,被他這麽一攥紅了一片。


    徐岑右手也沒閑著,他又一次敲響了房門。


    這次婦人出來開門時滿臉都是怒意,她眼中似乎閃爍著仇恨的火焰。袁曜二人對視一眼,心裏咯噔一下,有事情。


    徐岑在婦人開口驅趕他們之前搶先說道:「大娘,我弟弟一天吃過飯了,他從小身體就弱,我們倆剛從土匪窩裏逃出來,您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吧。」說著他還給她看了看掛在他身上的袁曜。


    袁曜本就生的白,離京之後一路奔波,加上吃不好睡不好,現在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徐岑這話九分真一分假,是最容易被人相信的謊話,加上他們二人都長相周正,更是取得他人的好感。現在袁曜手腕被徐岑死死攥著,他整個身體一大半掛在徐岑身上,看著還真有那麽幾□□體不好的意思。


    中年婦人猶豫半天還是退後一步,把門留了一道小縫,說:「那你們進來吧。」


    婦人踱步去了廚房,端出來一碗燉成黑色的野菜湯和兩個幹硬的玉米麵餅子。


    「山裏人家,沒什麽好吃的,你們將就將就。」


    徐岑滿口稱謝,接過餅子就要吃。袁曜暗中擰了他一下,瞪他一眼,而後連忙向婦人道歉:「大娘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們借宿就很麻煩了,怎麽還能吃您的東西呢?」


    這年月,一口吃的比金子還重要。袁曜斷不敢承一個陌生人這麽大的人情。


    婦人揮揮手,有些不樂意道:「叫你吃就吃,磨嘰什麽?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莫不是嫌棄我這菜不好吃?」


    袁曜疊聲說著不敢,也伸手拿過餅子開咬。說實話,這東西是真的難吃,以難以下咽來說根本不為過,但是就著野菜湯兩個人還是吃了個幹淨。


    老婦人的屋子裏沒點蠟燭,隨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她搬了把木條釘成的板凳坐著,手裏摩挲這一根雕工粗陋的木簪。


    袁曜草草掃過屋裏擺設,這屋子裏碗筷都是成雙成對的,現在屋裏的主人卻隻有一個。


    老婦人用手指細細勾畫著簪子的每個角落。屋內光線暗,袁曜看著老婦人的臉頰上有兩道亮痕閃爍。她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淚水,臉上老淚縱橫,袁曜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隻能聽著屋子裏的啜泣聲音。


    袁曜捅捅徐岑腰間的軟肉,示意他去問問怎麽回事。徐岑走到老婦人麵前蹲下身體。


    他輕聲問到:「大娘?」


    婦人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麵,連忙用手去抹臉上的淚,淚水蹭的她臉上到處都是。


    她摩挲著簪子,聲音平靜,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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