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茫的目光裏,第一枚晶體漸漸舒展開來, 虛幻的人形一點一點凝實。剎那極光閃過, 重獲身軀的實驗體01號向月見裏菻緩緩行禮, 那是一個標註你的謝幕禮。


    然而好戲才剛剛拉開帷幕。


    澀澤龍彥的表情從不敢置信逐步過渡到狂喜。


    奪去一個人的生命再簡單不過, 但賦予死物以生機?


    明明他還活著,腳下踏著骸塞堅實的地麵,但澀澤龍彥無端手腳冰涼。


    他想起了「庫洛洛」,那個掌控一切的人,毫無緣由地,澀澤龍彥覺得對方也能做到。


    他忘記了什麽?記憶碎片之後發生了什麽?


    想起來,快想起來!


    猩紅的瞳孔直愣愣盯著一個又一個的「中原中也」睜開雙眼,他們穿過白霧,小心翼翼避開尚未轉換的結晶,自發聚攏到「中原中也」身後。


    每一個「中原中也」的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冷淡,沒有復生的喜悅,甚至思維趨重,叫澀澤龍彥懷疑是否月見裏菻一人操控了全員。


    就好像、他們堅信這一天的到來……他被腦中閃過的念頭驚到。


    一隻手按在骸塞門上,指骨因用力而凸顯出來。


    費奧多爾麵前的門紋絲不動,他沉吟半晌,收回手。


    太宰治小一號的手代替他按上門,兩人眼神一觸即避開。


    吱呀,門緩緩開了。


    「霧氣過於濃鬱,什麽也看不見。」太宰治將手揣回西裝外套口袋。


    他抬眼望去,暗紅的能量與蒼白的霧氣交織成片,隻影影綽綽見到幾個人影。


    「太宰君怎麽會來這裏?」費奧多爾拽住外袍領口,往裏縮了縮,霧氣如雪般的顏色叫他覺出冷意。


    「你呢?」太宰治沒有回答。


    費奧多爾聞言,知趣地截斷話頭。


    兩人腳尖朝兩個方向探出,擺明了互不幹擾的意願,分別隱入迷霧。


    紅光愈發閃耀,昭示著什麽事已經發生。


    幾分鍾後,骸塞迎來第三位不速之客。


    汙濁急切撞開半遮半掩的大門,中原中也見大門如此輕易便被打開,詫異了一瞬,隨即斂下心神。


    骸塞未顯現前難以定位。


    中原中也按住胸口砰砰的心跳,但他能感覺到,大哥就在裏麵!


    正如煙花飛躍至定點,綻放一瞬光華便消逝。


    極亮的紅色宛若一顆啟明星,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月見裏菻體內的荒霸吐泄洪般向外流逝。


    「你瘋了嗎!」中原中也惡狠狠道,拽住哥哥的手腕卻怎麽都不敢用力。


    細弱的脈搏在拇指下跳動,中原中也這才發覺,月見裏菻不似精於體術的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甚至不如中原中也明顯。


    「中也,不用擔心……」月見裏菻皺眉,忍住胸腔湧上的疼意,緩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很快就結束了。」


    「下次也可以的吧。」笨蛋大哥。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微顫的指尖,不自覺柔和了語氣。


    「之後的事情就拜託中也了,」月見裏菻見中原中也瞳孔緊縮,輕笑一聲,抬手蒙住他的眼睛,「實驗體們都會好好聽中也的指揮,未來的首領大人。」


    他的調侃聽在中原中也耳中格外刺耳,「別說了。」中原中也製止道。


    月見裏菻的意識隨著快速急切的能量流失模糊起來。


    還差一點點,腦域深處儲存的剩餘意識體不免躁動起來,他們無法醒來,卻隱約察覺外界的變動,預感即將離開,親昵地在腦域裏蹭蹭他,表達不舍。


    同源的能量蜿蜒而下,在黑暗中悄悄纏繞上中原中也的腳踝。


    中原中也全身心牽掛在他身上,沒注意到汙濁不斷吸收月見裏菻刻意遞過來的能量補足自身。


    「澀澤龍彥呢?」中原中也正欲將人扶起來,一個實驗體上前,攬過少年懷裏的本體。


    「他不管不顧丟下骸塞,朝東邊的方向急急離開了。」月見裏菻雖半闔著眼,中原中也稜角初顯的側臉倒映在瞳孔中,但他看到的卻是澀澤龍彥的偏執紅眸。


    人偶艱澀的回答無法應對澀澤龍彥,他必須在另一個身體裏醒來。


    恍惚間,他看見澀澤龍彥張嘴準備說什麽,而他身後,一道戴帽子的身影閃過。


    來不及了——


    「等我……」


    尾音尚未落地,驀地,「中原中也」的身影化為絲絲縷縷的暗紅荒霸吐,保護性極強籠罩住中原中也的身形。


    中原中也表情整整空白了幾秒,愣怔怔朝荒霸吐中探去,但他又怎麽可能握住無形的能量流呢?


    荒霸吐自他指縫穿過,沒有溫度,沒有實體,連帶那人存在的痕跡一道磨滅。


    它們長了眼睛似的,在中原中也身邊繞了幾圈,猶猶豫豫拂過他身後無數個「中原中也」,最後認準目標,猛地朝中原中也身體湧去。


    先是纏繞在他身邊的能量融入了汙濁,隨後整片骸塞中的暗紅能量形成漩渦,灌入他的身體。


    中原中也好像明白了什麽,他拚命忍住眼睛的酸澀感,攥緊手指惡狠狠道:「如果下次不告而別,我絕對不會不會原諒你!」


    月見裏菻在「庫洛洛」身體裏醒來,同一時間,港口黑手黨禁閉室的人偶卡頓,下一秒從監控器裏消失。


    黑髮男人仿若聽到了中原中也的氣話,若有若無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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