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您的提拔,我才能走到今天……」間貫一最後一次向老首領恭順低頭,未竟之語說明了一切。


    「你、你們……」老首領怒極反而冷靜下來,至此,終於看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早就知道誰都靠不住,多虧直屬部隊就在不遠處待命——


    眼前,一道銀光閃過。


    噗呲。


    老首領聽到一道突兀、令人牙酸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視野怎麽變了……我明明沒有轉頭,為什麽看見了天?


    在下落,那是、是我的身體。


    老首領的頭顱瞪著眼,去往地獄的前一秒,他看著血從自己蒼老布滿皺紋的脖子飆出。


    原來如此,那道聲音……是我斷掉的脖子……


    種田長官身邊動手的另一個副手,他慢悠悠擦幹淨武士刀上的骯髒血跡,一寸寸收刀入鞘。


    會見前要摘下所有武器,那又如何,這艘船上除了老首領,沒有第三方。


    副手看向麵無表情的月見裏菻和哀悼中的間貫一。


    「見笑了。」他朝前者點了點頭。


    「多謝。」月見裏菻指尖微動,重力徹底碾碎了老首領的屍骨,死無對證。


    「中原先生,」種田長官起身,「希望我們能共同迎來橫濱的新時代。」


    這句話不僅僅是希冀,同時蘊藏著對青年的信任。


    月見裏菻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他們,鈷藍的雙瞳清澈,陽光自波光粼粼的水麵反射其中。


    「會的。」


    間貫一跟上前麵的人,將老首領贈與他的帽子徹底留在身後。


    他與異能特務科樣,相信在赭發青年的帶領下,港口黑手黨將煥然一新。


    「中原先生。」哪怕是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間貫一稱呼對方時,發自內心低下頭。


    「嗯。」蹲在他肩膀的三花貓眺望平靜的橫濱港,動了動耳朵。


    「請問新首領……是中原先生嗎?」情報人員應該冷靜、客觀,才能準確判定情報真偽,可現在,間貫一語氣中帶上一點不由自主的偏向。


    「暫時不是。」月見裏菻看向擂缽街的方向,森鷗外所在的地方,否認道。


    間貫一抿緊了嘴,沉默接受意料之外的事實,同時聽出其他意味。


    掙紮了一忽兒,他快走幾步攔下月見裏菻的腳步。


    右膝堅定跪在地上,右手叩上自己的心髒,發自內心道:「背主的人沒有信任可言,但我向您保證,永恆為您獻上我的忠誠。」


    不僅因為紅葉與自己的性命,更是被青年自身所折服。


    如果是這樣一位領導者……港口黑手黨絕對、絕對能走出泥潭,再也不重蹈覆轍!


    夏目漱石歪頭,專注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感嘆道。


    沒錯,青年身上的向心力像魔法,不知不覺聚集了許多人心甘情願圍繞在他身邊。


    這正是他放棄選擇森鷗外的原因。


    「不需要。」


    隨著冷漠的拒絕自青年口中吐露,間貫一整顆心髒都被揪緊。


    被拒絕了,果然是自己太弱。他眼神黯淡下去。


    「為了你,也為了尾崎小姐。」月見裏菻斷了他的念頭。


    不論間貫一還是尾崎紅葉,沒有對他忠誠的必要,兩人隻需未來站在中原中也一邊即可。


    暗紅的力量悄無聲息地扶起間貫一,赭發青年再次與原地的間貫一擦肩而過。


    間貫一突然肩膀卸力,抬手捂住臉,遮掩又哭又笑的表情。許久,真心實意的微笑在常年緊繃的臉上綻放。


    這真是……無法輕易放手啊。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毅。


    無論如何,他要盡可能為中原大人掃清障礙。


    三人出發,兩人回歸,少的一個偏偏是至關重要的首領。


    明裏暗裏打量兩人的視線幾乎遮掩不住。


    「召集所有幹部與準幹部。」


    這話如果來自眾人私下忌憚的月見裏菻口中,港口黑手黨的元老們恐怕下意識帶上敵意。


    但說話的人是間貫一,打從港口黑手黨還是個小組織時便跟著老首領打拚的元老,老首領最器重的人之一。


    在老首領沒來得及發瘋大清洗的現在,間貫一一定程度上有權代表老首領的意誌。


    「是,大人。」風雨欲來,各部的下屬暗暗提心弔膽通知所有幹部與準幹部大人們。


    就連時不時缺席理會的一位幹部也到了場。


    「首領呢?」元老之一帶著隱約警戒問道。


    「今天邀請各位為了宣布一個沉重的消息。」間貫一此話一出,所有人繃緊臉色,隱隱有了猜測。


    「不要拖拖拉拉浪費時間!」性子急躁的一位忍不住催促。


    「首領他……在會議中被不知名異能力暗殺,現已死亡,屍體也在異能力作用下……」


    間貫一眼神中的哀痛是真的,畢竟他跟隨老首領打拚了大半個人生,雖一朝反叛,往昔卻無法磨滅。


    也正因他發自內心的這一份沉痛,在座的人精幾乎沒有懷疑到間貫一頭上。


    反而他們迅速將懷疑的矛頭轉向唯二在場的月見裏菻。


    「是不是你這傢夥背叛首領!」一位幹部猛地拍桌,力道之大,實木桌瞬間出現了裂縫。


    與此同時,所有視線集中於青年身上,月見裏菻抱胸坐著,雙眼微闔,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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