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到紅衣老人隨手劈出的無形劍氣,玉仲石心頭猛然一跳,他忍不住後退了十多步,顫聲道:“無形劍氣――這不可能――”


    紅衣老人神色帶著不屑,冷聲道:“這些年昆侖弟子隻知道閉關練功,不知這江湖中有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都成了一群井底之蛙”


    他說話聲音沙啞而冰冷,語氣充滿了譏諷之意


    玉冠華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他之前看到張仲欽向玉仲石出手,這時看到這個紅衣老人出現,心中也是一陣驚恐――他認得這個紅衣老人,聽到他說的這番話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陣慚愧


    玉仲石呆立半晌,雙目閃過一道寒光,左手衣袖間飛出一道銀色寒光,一把飛刀呼嘯著射向紅衣老人咽喉


    隻是紅衣老人手中長劍又隨手劈出一道無形劍氣,玉仲石的飛刀飛到半途已被無形劍氣擊中,斜飛向大地,眨眼不見蹤影


    玉仲石心下為之駭然,他之前先後被玉仲剛和張仲星所傷,此時不敢和紅衣老人交手,轉身就想逃,但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紅衣老人身形也如鬼魅一般來到玉仲石身後,玉仲石聽到身後疾風發出毒蛇吐芯時的聲響,感覺自己背心已被一把冰錐死死貼住


    夜空下玉仲石不停地閃身試圖閃開紅衣老人貼在他身後的劍鋒,同時他揮劍擋向紅衣老人刺出的每一劍,但紅衣老人長劍出手太快,一共使出十三劍,每一劍都在玉仲石背後留下了一道傷口,同時一股冰寒之氣沿著傷口流進玉仲石體內,讓玉仲石連連打了個冷戰


    十三劍後紅衣老人持劍後退十步,任由玉仲石轉過身來


    玉仲石神色驚恐地望著紅衣老人,體內暗暗運起昆侖純陽氣功將那股冰寒之氣化去,他顫聲道:“你到底是誰?”


    紅衣老人冷聲道:“公羊赤殺”


    聽到這個名字玉仲石也是全身一震,心頭再度感到一陣寒意,他知道公羊赤殺是三手幫青衣樓血手令主的名字,隻是萬萬想不到這個江湖傳說中的殺神竟然如此可怕


    玉仲石心中雖然驚懼,但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冷聲道:“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青衣樓主,今日玉某被鼠輩暗算,你我一戰太不公平,三個月後我們在此再決勝負”


    公羊赤殺冷冷一笑,道:“我們不是決勝負,我是個殺手,從來都不講什麽江湖規矩,既然有人出錢要買你的命,今夜你一定要死”


    玉仲石怒道:“誰出錢要買我的命?”


    張仲欽一旁冷聲道:“是我”


    玉仲石嘶聲道:“你約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讓他來殺我?”


    張仲欽恨聲道:“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玉仲石冷然道:“你花了多少銀子要我的命?”


    張仲欽道:“白銀十萬兩”


    玉仲石仰天發出一陣狂笑,道:“昆侖玉家如此富貴,難道我玉仲石的命隻值十萬兩白銀?”


    說到這裏玉仲石又是狂笑一聲,對公羊赤殺大聲道:“公羊樓主,我給你黃金十萬兩,你替我殺了張仲欽”


    張仲欽冷笑道:“你不知道青衣樓的規矩嗎?”


    玉仲石道:“什麽規矩?”


    張仲欽道:“隻要是青衣樓接下來的生意,就隻有完成不了的,沒有能改的”


    玉仲石神色微微露出驚恐之意,望著公羊赤殺,持劍的手也在顫抖


    公羊赤殺沉默片刻,冷聲道:“我這次可以改――”


    聽公羊赤殺這麽說,玉仲石、張仲欽麵色同時一變


    玉仲石麵露喜色,道:“公羊樓主答應我了?”


    公羊赤殺搖頭道:“其實你根本就分文不值,這次殺你我不收仲欽半兩銀子,我免費做一次買賣”


    二


    玉仲石心中又驚又怒,他忽然狂笑道:“你真的以為今晚能殺得了我?”


    說完他手中長劍飛揚起一片劍光灑向紅衣老人,他身形飄動如夜風,劍影閃爍如寒星,出手又快又狠,劍風中帶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隻是公羊赤殺身子隨著玉仲石的劍勢緩緩移動,他手中長劍也同樣發出一股冰冷的寒氣,長劍狂舞著象一條毒蛇一般纏繞住玉仲石


    兩把長劍相交數下,彼此內力相抗中玉仲石感覺到公羊赤殺手中長劍中發出的陰寒內力竟然高出自己不止一籌,心下是驚疑


    公羊赤殺麵色冰冷,他出手看似綿綿無力,但劍法殺意驚人,玉仲石一時之間無論攻守如何變化都被果公羊赤殺劍法所克製,公羊赤殺的每一招出手雖然看似都被玉仲石擋住,但公羊赤殺每一招之餘勢犀利,每招讓玉仲石身上多一道傷口,十三招後玉仲石全身被血染紅


    玉仲石這時已感覺不到傷口的痛,身上的每道傷口都帶著一股陰寒之氣如千萬隻螞蟻一般沿著他的血液侵入他體內


    十三招之後公羊赤殺又閃身退後


    玉仲石喘息著運純陽氣功將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化去,不敢再出手


    公羊赤殺冷冷望著玉仲石,他輕聲歎了口氣,道:“你今夜死定了”


    玉仲石顫聲冷笑道:“未必”


    公羊赤殺漠然道:“古墨先生常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做孽太多,今晚必遭天譴”


    聽公羊赤殺這麽說,玉仲石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冷戰――這番話之前玉仲剛也說過,此時由公羊赤殺說來讓他覺驚恐


    玉仲石道:“你也是昆侖弟子?”


    公羊赤殺嘴角微微一動,沉默片刻,輕聲道:“是的”


    聽公羊赤殺承認自己是昆侖弟子,玉仲石、張仲欽、玉冠華都吃了一驚


    公羊赤殺神情變得異常哀傷,道:“五十年前我也是昆侖弟子,有一年我向我師傅張尚隱問及昆侖內功陰陽融合之事,結果被他罵了一頓事後我不死心偷練昆侖陰陽內功,結果被他發現後逐出師門――那次我在冰天雪地裏跪了三天三夜求他回心轉意,可他告訴我說他不想害我一生――”


    玉仲石輕呼道:“你是張師伯的弟子?“


    公羊赤殺輕輕點頭,沉聲道:“我八歲入得昆侖門下,那年十六歲遭此變故我不甘心,公羊家世代以偷盜為生,長於易容之術,我一怒之下易容成昆侖一些前輩出入昆侖門中,偷走了昆侖陰陽內功心法和很多昆侖武學秘笈”


    玉仲石冷笑道:“原來你不但是昆侖的逆徒,還是一個賊”


    公羊赤殺沙啞著聲音道:“我是一個賊,我那時恨我師傅,恨昆侖,我發誓一定要練成昆侖派的陰陽內功,結果――結果有一年我在荒山野嶺練功時走火入魔,幸好碰到一個高手也在那裏,他拚了命救了我”


    公羊赤殺口中的這個高手就是三手幫大幫主古墨,古墨以日月教無相神功心法救了公羊赤殺,從此公羊赤殺把自己的命交給了古墨,同時古墨指點公羊赤殺去埋劍山莊學劍


    玉仲石又冷笑道:“你雖然逃得一死,但最終還是沒有練成昆侖陰陽內功”


    公羊赤殺沉默片刻,道:“雖然我如今體內已可以隨心所欲地駕馭昆侖派的陰陽內功,但我覺得這並非是傳說中的陰陽融合”


    玉仲石勃然變色,顫聲道:“你能用昆侖派陰陽內功?”


    公羊赤殺點了點頭,手中長劍揚起,劈向玉仲石


    公羊赤殺這時出手的每一劍都是短而急促,他的劍勢變化不大,故此玉仲石每一招都能盡力擋住,但公羊赤殺手中長劍使出的招式隻是封住玉仲石劍法變化,劍勢之外劈出一道犀利的無形劍氣,無形劍氣揚起得刃風之中帶著一股灼熱的烈焰重重地擊在玉仲石身上


    又是十三劍,這十三道灼熱如烈焰一般的疾風玉仲石無法閃躲,身上再添十三道傷口,每道傷口都讓玉仲石感到一陣劇痛――


    這時玉仲石成了一個血人,他咆哮著後退了數步,雙目中露出絕望之色――公羊赤殺並沒有說錯,他也象玉仲石一般能隨心所欲地使用昆侖陰陽內功心法,而且內力比自己為深厚得多


    三


    公羊赤殺神望著玉仲石,不屑地道:“十三式風之刺、十三式風之情,十三式風之刃,這三十九式劍法我曾對宇文雙城用過,卻被他盡數破去――江湖之中劍法武功比我高的大有人在,有些人――哼――你居然敢說你的劍法武功天下無敵,真是大言不慚”


    聽到公羊赤殺這麽說,玉仲石隻覺得整個人彷佛跌入萬丈深淵一般,自從他二十多歲開始嚐試修煉昆侖陰陽內功心法,四十年來他為此付出了一切,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無敵,覺得為此付出這一切也都是值得,卻不想江湖中比他強的高手卻還有如此之多


    玉仲石全身都是傷,他感覺到內力體力正隨著鮮血流出在消失,他咬了咬牙心中卻一時沒有和公羊赤殺拚死的勇氣


    他顫聲道:“你是怎麽練成的,莫非――”


    公羊赤殺目光冰冷地望著玉仲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道:“采陰補養,無稽之談――”


    玉仲石全身一震,道:“你胡說”


    公羊赤殺冷聲道:“我這生不曾近過女色,可一樣能練成和你一樣的昆侖派陰陽內功,可見采陰補養之說原本就是荒謬”


    玉仲石神情恐懼地搖頭道:“你騙人你可知道昆侖曆代掌門有多少人都曾嚐試過這樣做?”


    公羊赤殺冷笑道:“所以他們最終都走火入魔”


    玉仲石嘶聲吼道:“我還沒有走火入魔”


    公羊赤殺望著玉仲石的目光變得有些哀傷,道:“我和你交手時就知道你已經開始走火入魔――今晚你已必死無疑”


    玉仲石嘴角微微有些扭曲,怒道:“你騙我”


    公羊赤殺沉默片刻,冷然道:“你知道為什麽自從昆侖祖師何足道死後,三百年來昆侖再也沒有一個人能練成融合陰陽兩氣的內功?”


    玉仲石道:“為什麽?”


    公羊赤殺道:“這是因為昆侖派的六篇寒冰玄陰氣功和九篇烈焰純陽氣功心法之中有很多地方是錯誤的,是被人篡改過的”


    聽公羊赤殺這麽說,不但玉仲石心頭感到一陣寒意,連張仲欽也麵色一變


    公羊赤殺又道:“這三百年來十六代昆侖掌門及無數昆侖高手都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他們嚐試用各種方法來融合昆侖陰陽氣功,他們所留下的秘笈中不少是對這些錯誤的修正,與采陰補養之說毫無關係”


    玉仲石又搖了搖頭,他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道:“我不信――你騙我――你為什麽沒有走火入魔?”


    公羊赤殺苦笑一聲,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沙聲道:“有一年我看到師傅被一群江湖人圍攻,我眼睜睜看著他被殺死而沒有救他也是那年我遇到一個人,他對天下武功無所不知有一天我忍不住想知道當年師傅這樣對我是對還是錯――我在昆侖禁地拓印了昆侖曆代掌門高手研究陰陽兩氣內功心法的秘笈給他,數年後他告訴我,他在六篇寒冰玄陰氣功和九篇烈焰純陽氣功心法中發現一百七十處錯誤,其中第九篇烈焰純陽功心法完全就是假的,隻要練到這一篇就必死無疑――那時我才知道師傅真的是不想害我這一生――而幸好那年我還沒有開始練第九篇,我把他燒成了灰――”


    說到這裏公羊赤殺苦笑一聲,他望了一眼手中長劍,又望向玉仲石道:“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該死的人”


    玉仲石嘶聲道:“那你怎麽不去死?”


    公羊赤殺道:“古墨先生對我說,雖然我該死,可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該死的人,他要我幫他去殺那些該死的人”


    說到這裏,公羊赤殺全身升起一股殺氣,比他出現在這裏時可怕


    他冷聲道:“你比我要該死――”


    玉仲石被公羊赤殺的殺氣鎮住,握劍的手已滿是汗水


    公羊赤殺冷聲道:“你已練到第九篇烈焰純陽氣功心法,你之前體內陰陽之氣彼此旗鼓相當,所以能互相克製可你如今已踏上死路,你體內玄陰之氣將不會提升反而會變弱,而你體內純陽之氣會快強大,強大到你體內玄陰之氣再也無法製衡它,隨後你會感受到世間最痛苦的折磨――”


    四


    聽公羊赤殺這麽說,玉仲石彷佛覺得自己體內的陰陽之氣正在崩潰一般,他怒吼道:“不要說了――”


    說完他手中長劍揮出,劈向公羊赤殺


    公羊赤殺麵色冰冷地接下玉仲石這一劍,玉仲石手中長劍發出一股極至的冰寒之氣,頓時令四周彷佛陷入寒冬一般,但隨後公羊赤殺手中長劍傳來一股火熱的氣流,刹那間將那股冰寒之氣驅散


    公羊赤殺冷哼一聲道:“死對你來說真是太便宜了――”


    二人兩把長劍不停地相交,玉仲石出招已如拚命一般,但公羊赤殺卻並沒有使出他殺人的劍法,他彷佛刻意在拖長和玉仲石的交手時間,手中長劍每一劍都發出烈焰一般的內力,讓玉仲石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們兩把長劍越鬥越快,四周夜風被他們手中長劍激得驚惶四射,地上潮濕的泥地也被他們的劍風劈出一條條筆直的凹坑,不時有水珠飛濺起卻在瞬間被凝結成冰,又在眨眼之間融化


    二人再鬥三十招,公羊赤殺怒喝中右手長劍劈出一道烈焰一般的劍氣,左手又揮出一道無形的冰寒劍氣,兩道無形劍氣十字般飛向玉仲石胸口,頓時將玉仲石震得連退十步,胸前又多了兩道傷口


    玉仲石心中絕望,但也也不願就此坐以待斃,他咬牙在體內凝聚起一股冰寒之氣,卻忽然發現體內所凝聚的冰寒之氣在一瞬間被自己體內的熾熱之氣融化他心中為之駭然,又嚐試再度凝聚起冰寒之氣,但體內的熾熱之氣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將他體內的冰寒之氣融掉


    玉仲石僵屍一般的臉開始扭曲,變得加恐怖


    公羊赤殺冷冷望著他,道:“你體內的純陽之氣已經開始異動了”


    玉仲石咬了咬牙,這次他運起昆侖烈焰純陽氣功,但當他想凝聚內力時,那股熾熱的內力一下失控一般沿著他體內的血液遊走到他全身,彷佛想從他的肌膚中衝出一般撕裂著他,讓他全身感到一陣難忍的灼熱傷痛他忍不住輕呼一聲,全身劇烈一震,額頭已留下大顆的汗珠


    他望著公羊赤殺,身子開始不停地在顫抖


    公羊赤殺的目光變得冷,他手中長劍再度揮出一道無形劍氣,冰寒的無形劍氣呼嘯著象一條無形的鞭子一般重重抽向玉仲石的右肩


    玉仲石想揮劍格擋卻發現手已無力,他體內本能地生出一股純陽之氣,但這股純陽之氣依然在一瞬間沿著他全身的血液遊走到他全身,撕裂著他的肌膚,灼燒著他的身體他右肩被公羊赤殺發出的無形劍氣擊中,一片血光飛濺出,身子一下倒退了十數步,摔倒在地上


    公羊赤殺冷聲道:“你現在開始知道那種可怕的滋味了?”


    玉仲石身子在不停地顫抖,臉已扭曲得有些變形


    公羊赤殺冷聲道:“你現在已不需要我動手來殺你,很快你就會後悔為什麽不早點死,你會跪著求別人殺了你”


    聽到公羊赤殺冷酷的聲音,連張仲欽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他四下望去,彷佛看到昨晚在這附近發生的那一幕,那時唐煊是在求蘇冠群殺他,而當蘇冠群真狠下心來這麽做時,連張仲欽都感到不忍


    玉仲石大口喘著氣,這時不敢再用半分內力,他感覺到體內的純陽之氣已完全不受他控製,正在快地凝聚,他知道當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股純陽之氣就會再度給他帶來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絕望地轉身望向玉冠華,隻見玉冠華趴在地上紋絲不動彷佛死去一般,心中頓時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他體內所積蓄的純陽之氣沿著他的血液衝向他全身,他隻覺得彷佛有無數把刀在割裂著他的肌膚,在灼燒著傷口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右手鬆開長劍,雙手摟著自己的身體在泥地上不停地打著滾


    過了半晌,玉仲石才稍稍平靜下來,他翻滾過的泥地到處都是血跡,他全身上下沾滿了被血染紅的濕泥,原先風度如仙人一般的他此時此刻卻比世上任何一個乞丐還要髒


    他嘶聲道:“快殺了我”


    公羊赤殺冷笑著望著他,手中長劍緩緩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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