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殊途沚緊緊扣著顧紫筱的手腕,扯著她就往茶樓走方向走。顯然是怕顧紫筱施展起卓越的輕功跑掉,所以抓這顧紫筱的手腕絲毫不放鬆。


    顧紫筱惱羞成怒,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今兒是領教了這句話的真諦了!


    深呼吸一口氣,便隨她了。反正也無聊,她才不會回去陪孩子呢,倒不如陪著傳言中的殊途家小姐玩玩呢。


    “少年時,如斯風姿噫······”


    殊途寤負手而立,望著頭上垂下的楊柳,絲絲風中帶著早春的氣息,不禁想到遙遠的朔方,二月的天氣還是飛雪滿天,一片銀裝素裹。


    何時江南也可以承載朔方的千萬風雪?何時朔方也可以溫柔了風花雪月?


    清晨的陽光在樹影下斑駁細碎,明晃晃的刺眼。誰家的姑娘在歌唱,那唱詞婉轉成了最動聽的音樂,吾儂依語隱隱還自期許,唱著舊都江南的故事。


    故事裏,有一個執著竹傘的少年,徘徊在西湖的岸堤,風雨有濕了青衫,眉眼還帶著溫雅。


    一副畫裏歌裏故事裏的影子,又叫誰家的姑娘一見便忘了流年幾何歲月幾指。似水年華賦予了多少刻骨的相思?


    簡約故事裏,我們都剛剛看見開始,結局,還在天涯。


    ······


    “怎麽,想打架?”


    紫青焰雙手緩緩握拳,他本就是個心高氣傲之人,麵對魏青瀾的挑釁,他豈能視而不見?


    魏青瀾一聲冷笑,“既然來了,你覺得在拿到墨箋之前,我們會走麽?”


    紫青焰心中冷笑,臉色卻是豪聲大喊,“好!若是有膽,便隨我來!這片隻是尋常的桃林,並無墨箋。”


    說完也不去管他們,身子一躍,直奔桃園深處。


    蘇問青與慕泠涯對望一眼,雙眸閃過一絲笑意。隨後同時哈哈大笑,人也隨之躍起,發動輕功追了上去。


    唐恒之收回天機,和魏青瀾迅速跟在了他們後麵。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已經奔出桃園之外,來到一片幽穀之內。


    環顧四周,此地可謂是巧奪天工,這幽穀似乎是一塊絕地,沒有任何出路。中間是極深的一潭泉水,瀑布從山穀上空直掛下來,除了水流聲,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


    處在大自然的磅礴氣勢下,很容易使人覺得心慌。


    “紫青焰人呢?”


    蘇問青掃視了一圈,此地極為寬裕,該有方圓千米的距離了。一個人若是要躲,很難找出來。


    唐恒之笑了笑,“未必。”


    背後天機一動,化為羽翼騰飛而起,雙手連發一串鐵蒺藜,落在山穀的各地和水潭內。


    突然,他雙眼一眯,對著水潭冷笑,“還想躲?”


    掌心一震,一把用象牙篆刻而成的匕首出現在手中,這匕首一出現,光線便驟然亮了起來,這匕首竟能吸引光線!


    他冷靜的落在一顆梧桐樹上,取下背後天機,變成一把機括型暗器。隨後把象牙匕首安裝在了機括上。


    對準水潭某一點,靜靜的佇立不動。


    他竟想一擊必殺!


    慕泠涯等人都不再說話,圍著水潭包圍起來,為以防萬一做準備。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唐恒之始終平靜如一,雙眸恒定無比。


    作為唐門的內門弟子,暗器手法已經大乘,同時也擁有了作為一個狙擊手的潛質。就好像是一個獵人,靜靜的等待最佳的狩獵時機。


    突然,他的雙眼閃過一絲異色,手指一勾。象牙匕首悄無聲息的發射了出去。


    有如一道白色閃電,一下射進了水潭之中。


    “哚!”


    水潭隻是冒起一個小小的漩渦。


    一片寂靜。


    此時此刻,唐恒之的心裏已經泛起了驚濤駭然!這是他第一次,發射象牙匕首失敗!


    山穀中,隻餘一片嘩嘩的瀑布水聲,詭異!詭異到令人彷徨!


    如此,過了許久。


    “怎麽回事?”


    慕泠涯皺眉的看著水潭,他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走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我會水,下去看看。”魏青瀾說完,就要對著水潭跳下,蘇問青卻是一把拉住了他。


    魏青瀾疑惑道:“怎麽了?”


    蘇問青猛地打了一個噴嚏,盯著這一汪水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不是水·····這是······”


    他說著,緩緩彎腰用手舀了一些,舌尖輕輕點了點,淺嚐輒止。


    突然,他猛地吐了出來,然後一陣咳嗽。


    慕泠涯連忙順了順他的背,耐心的聽他講。


    “酒!這是酒!”


    蘇問青有些驚慌,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慕泠涯也稍微喝了一口,隻覺平淡如水,微微搖了搖頭,“我嚐不出酒的味道。”


    “嗬嗬,說來可笑,若是天下人知道我蘇問青怕極了喝酒,估計要被笑掉大牙了吧。”


    蘇問青一聲慘笑,繼續說道,“我之所以精通茶道,其實也是為了逃避酒而逼自己喝的茶!”


    慕泠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意氣風發的妒火樓主,此刻的神情是極為消極萎靡的。


    慢慢的,酒香被慕泠涯等人所聞到,由清淺變得醇香。光聞一聞,便是醉了。


    蘇問青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整個人的呼吸都變得不太通暢,開始猛地咳嗽起來。


    慕泠涯取出幽藍絲巾給他戴上,仔細想了想,又封了他的嗅覺。


    “好大的手筆!萬萬沒想到,這竟是一大潭子的酒。”


    唐恒之也喝了一口,那酒入口即化,如冰雪般迅速消融在舌尖的味蕾之上,仔細再去品位時,才意識到已經將酒喝進了肚子裏,他的腦子閃過一絲追憶,突然一拍大腿。


    “這是龍涎靈漿!”


    龍涎靈漿,乃皇室獨有的佳釀,唐恒之之所以能喝出來,便是因為唐星辰曾在一年前進宮麵聖,皇室賜予了他美酒。唐星辰帶回唐門後,卻被唐恒之偷喝過一口,所以一直記著這個味道。


    這酒,稱得上世間最好喝的佳釀了。


    可是在這個地方,卻擁有整整一水潭!


    ······


    古老的唱腔咿咿呀呀地不停,年輕的花旦在戲台上從容的遊走,那雙眼睛似乎看過百態人生,獨留了一份淡漠。


    清晨的茶樓裏,人還是不多的,台上唱戲的女子也意興闌珊,都在等著晚上,才是真正的開始。


    紅塵紫陌,被濁世侵染的心,其實早就守不住那份最初的心了,不是想改變,而是真的無能為力。


    顧紫筱淺飲著一杯熱茶,餘光瞥向戲台上,不看唱戲的女子,隻看那台上布置花哨的彩帶,飄飄揚揚美不勝收。


    “怎麽?仙子難道也要來一支曲兒?”少年有些隨性,不顧形象的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翹個二郎腿,悠哉悠哉的隨口說道。


    顧紫筱輕笑:“改日吧,我的紫蘊東華快排完了,到時候邀請公子去。別笑話紫筱的舞就好。”


    “怎會?仙子之名可謂是流傳甚廣,一舞可舞盡天下,這錦繡的江山都成了背景了。沒親眼目睹仙子的舞,真是遺憾。”殊途沚這次卻是說的極為誠懇,望月樓顧仙子的舞,不知道多少人願一擲千金,隻是,顧紫筱的清高,從來都對那些不屑一顧,可是生活在風月場的女子,就算是隻百靈又如何,不過是生活在一個金絲編織而成的籠子。


    說到底,隻是這個時代所造就的悲劇罷了。


    顧紫筱笑笑,眼睛上有一層朦朧的水霧,一縷長發垂到臉頰,顧紫筱伸手拂過,優雅的姿態,恰到好處的微笑,有是絕對的冷豔無雙,薔薇有刺,外人無法近身,否則必見刀光劍影血流花海。


    冷豔裏,藏著刀劍。


    “顧紫筱,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如薔薇一般的女子。”殊途沚不動聲色的看著顧紫筱。


    顧紫筱一愣,然後答道:“似乎沒有。”


    殊途沚笑,輕輕端起一旁微涼的茶,淺泯一口:“真是個冷美人,但越冷的美人在自己心上人麵前的時候就越傻,哈哈哈~”


    顧紫筱果然黑下臉來,一陣無語。


    殊途沚兀自搖頭笑著:“是那個神仙公子慕泠涯吧?真是絕配的稱號啊,不羨鴛鴦隻羨仙!”


    顧紫筱臉上不高興,心裏還是嘀咕的,第一次發覺,這江湖人也忒能掰了,前幾日還收到姐妹們的私信,信裏還嚷著什麽絕世雙仙羨煞旁人,回去要老實交代什麽的。她隻想扶額掩麵,真是……沒法了……


    自從慕泠涯為墨箋有緣人的消息走出去後,這絕世雙仙的名號也不知被誰傳了開去,那武林大事記的主筆世家莫家更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據說今年的武林大事記中要為其獨開一篇,篇名便叫《雙仙》。


    殊途沚看著顧紫筱發呆,便有些想笑,果然……果然遇到真命天子便傻的無藥可救!


    “仙子啊仙子……”她輕笑,漫不經心的的喝了一口茶


    “不知三小姐何以如此開心?”顧紫筱淡淡的問。


    “啪!”


    茶杯掉在了地上,茶湯濺了開來,濕了殊途沚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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