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停下手,換了柄長一些的鐵夾,蟬翼似的薄刀被丟進火焰中,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


    作者有話說:


    碼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結石啊哈哈哈;


    非常感謝——


    第62章 、走蟲蟻


    太過難纏,太過隱秘;


    碧綠色的結晶體被周檀翻出來,一枚又一枚地放置在容器中,他屏住呼吸,不敢聞嗅,也不敢直接觸碰。關於疫病,他幾乎沒有記憶,隻在多年前,撞上過一次。


    瘟疫在玉京城外散布,城裏迅速按住了將要炸裂的「鍋蓋」,將未成蔓延之勢的瘟疫扼殺在萌芽階段。


    但那依託的是足夠多的熟練醫師和遍布城池每個角落的醫寮,周檀雖對疫病的病發與處理一知半解,也發覺中帳對此,更是毫無經驗。


    他們一向強壯康健,天地無畏,養上幾位軍醫,已經算是盡心了。


    周檀捏著鼻子送走來詢問情況的人,將手掌心的長條鐵夾握得更緊,乍一看隻覺得詭異,仔細看下去也覺得處處都有文章。


    這匹戰馬身型偏大,看不出遭受過什麽病痛,周檀翻來覆去思索著,將更多的綠色晶體放置在灼燒得發燙的容器之內。


    那綠色明亮得很,分明是從死屍中剖出,卻帶一股活力,昂揚的綠意幾乎要噴出來。


    看不出是什麽東西,按照醫書所講,中毒而死,骨頭上或許會出現這樣的東西,但戰馬的頭顱早被切開,那是必死無疑的手法,它撞進中帳時,是死是活,是毒發,還是致命一刀,居然都難以分辨。


    陸承芝走得太急切,半句話也沒留下來。周檀發覺自己看不出更多的東西,摘下手腕上的羊皮薄套,將一地零碎的皮和肉安置在角落的空房裏,等著飽學藥理的醫女回來接手。


    溫度上升,雪停了那麽一會兒,午後的陽光泛著薄淡光暈,不顯眼。


    周檀在帳前坐下,摘下頭頂覆蓋的風帽,風不算小,吹散他束得不整齊的鬢髮。


    他聽見轉過帳子去,有人在耳語,今年的雪,在習慣了梨花大潮鋪天來的北地人眼中,居然屬於不常見的大雪了。


    「今年的雪,很大嗎?」周檀在漫天白茫茫中問道。他自然是知道雪大,南郡沒這麽大的雪,但有多大,周檀實在是想像不出,也沒個比照。


    「大啊……」於錦田吃了一嘴風,開口說道:「我是沒見過這麽大的,往年也就埋到膝蓋,今年這雪,再高上幾寸,直接蓋腰啊。到時候隻怕路都走不動了。」


    話罷,他掐著算盤,補充道:「都說啊,上次下這麽大,還是二十幾年前。」


    「是麽?」周檀往遠處瞧,能看見的地界已經不遠,反倒是耳朵先捉到了不甚明晰的馬蹄聲,細細碎碎,繼而連成一片。


    瀚海戰馬腿長身架高,在雪地上也跑得不慢,他瞧見赫連允的影子馱在馬背上,馬上雙腿踩地站起身來。


    他迎上去,赫連允彎下腰,擦過周檀沾了雪礫的發梢,幾根髮絲纏在他指縫中,婉婉轉轉地,還不肯走。


    周檀的臉揚起來,眼裏裝著問句。髮絲撩開,拇指按了按那薄而軟的唇縫。


    「沒事……」赫連允按住他的肩膀:「沒什麽大事。」


    他躍下馬背來,襯在甲冑下的中衣裏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音。赫連允環住周檀的肩膀,低聲說道:「先回去。」


    兩人沿著來路往回走,雪照山踢踏踢踏地,路過,順帶朝著周檀噴一響鼻,表示飯點到了,自行去吃飯了。周檀搓下一把白毛,在手上閑散地甩了甩。


    世上的暗箭千萬種,防過一種,還有的是後手,左右擔心沒什麽用,周檀窩回他常用的軟椅上,在新鮮的牛乳裏,灌了半杯茶。捧在掌心,過一會掌心也熱起來。


    「新增了幾道卡……」赫連允說:「該封禁的,已經封禁。」


    「好……」周檀小聲應了一聲,啜著杯中的味道:「那就好。」


    帳子中來來往往走了幾部的人,也「迎來送往」了眾多文書。


    赫連允忙了半晌,坐在椅上始終沒挪動,從文書案牘堆起來的縫隙中,還能看見對麵椅子上歪著的周檀,他坐成一團,膝蓋壓在下巴下麵,雙腿摺疊起來,像個湯包,包子褶都皺起來。


    讓人總想戳上一戳,再咬上一咬。


    落了幾筆字,赫連允放下文書站起身來,繞過去,扯了扯周檀發軟的臉皮。周檀驚醒似的,腦袋一昂,聲音泄出來:「怎麽了?」


    「如果想到幽州避一避……」赫連允彎下身子,正視他的眼睛,眼裏溫和:「要等一等。」


    「避什麽……」周檀拱了拱身子,懶散地挪了點距離:「幽州沒什麽意思,跑馬都沒地方跑。」


    「好……」赫連允貼住他的額頭,輕聲說道:「那便不退。」


    他自然是希望周檀退回去,退到尚算安寧,也有庇護的幽州城中去,但周檀幾頭牛也拉不回來,脖子一梗,認打認罰,說了不回鐵定是不肯回。他自然沒什麽辦法,也做不出什麽強逼的事情。


    周檀在軟椅上窩久了,額頭上漫了一層薄汗,赫連允沾了一手濕,忍俊不禁:「這麽熱?」


    「是……」周檀挪了挪,領口扯得七零八散,露出一片紅:「怎麽還有那股要命的香薰味道?」


    再濃的香也早消散了,他純屬心裏有想法,胡言亂語。赫連允掂他起來,一隻手就能承重,塞進軟毯裏,人還沒離開,衣袖被扯住,周檀雖然常有撒嬌放潑的時候,也不會這麽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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