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劍柄上的手顫動了一下,那劍客放下了凝重的心,若是眼前這名長發飄飄、體內流淌著恐怖氣息的人對他出手,他自問,自己沒有還手的機會。


    “請隨我來!”轉身一躍,那名劍客沒入蒼茫大雪中。


    “君殘殤……”江岩轉頭看著那消失在眼前的劍客。


    那遠去的身影已然在飄揚的大雪中隻落下了一抹黑影,起落間在雪地上劃出一條條完美的弧度,疾馳在冰冷的天地裏,江岩歎息一聲道:“君殘殤就是封步平!”


    嗖!


    怔了片刻,身軀一縱,如大鳥般沒入雪中。


    冰封,飄雪……


    衝天的陡峭冰峰上掛著百丈長的巨大冰柱,一望無際的雪白天地,鵝毛般的大雪似乎從來不會停止,將壯闊的峰巒與大地蒙上了一層蒙蒙的白紗。除了雪,便是空氣中漂浮呼嘯的冷,還有……隱約從某處飄出的刀與劍的翁鳴……


    緊跟在那名劍客身後,大概數千丈距離外,在空中折出一道迂回,落在了一座冰封的懸崖半腰處。遠遠的,江岩感到有一道肅穆的目光朝著自己看了過來,不由抬眸遠眺了過去。


    千丈冰峰的半腰處,延伸出一座晶瑩的冰台,那是一路從冰峰之巔倒掛下來的冰柱,一行十數人單手持刀或劍,凝眉望了過來,雪花飄搖中身影隻能看出一抹模糊的身影,銳利的目光卻刺破一層層飄揚的雪花投來。


    十數人前方,一灰衣男子盤膝坐在冰雪上,飄舞在風雪中的長發沾染了雪沫,如同一縷縷細長的銀條,這人不是君殘殤又是誰?


    一道人影從遠處風雪中降落下來,走到他的身邊,“門主,他來了!”


    “嗯!”君殘殤點了點頭,睜開了雙眼,隻見那一身白衣幾乎與風雪融為一體的江岩虛空踏步飛來,身形在空中直起直落,降在了這座冰雪懸崖邊,“你找我?”江岩臉上的胡須被風吹的飄起,長發遮住了半張臉,除去一身鋒芒卻不見其他波動,笑了一笑,江岩問道。


    “你不是軒轅家族的人?”君殘殤怔了片刻問道,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前輩好眼力啊……”江岩歎息了一聲,卻帶著一分無奈,搖了搖頭,身上突然迸出了道道劍氣,嗆嗆嗆,十多名自由一派的人看到此處,早已做好戰鬥準備的神經繃緊,手掌張開,腰間狹長的刀鋒便落入掌中。唰唰唰,一抹劍光在江岩身周炸起,縱橫張揚,一條條拖地長得黑發與尺長的胡須被斬落下來,隨著風雪從懸崖上飄落開來。


    “退下!”君殘殤凝了凝眉,揚起手將身後的眾人攔下。回過頭去,打量了片刻,“你很像我一個朋友的兒子!他姓江!”君殘殤對江岩說道。


    “你也很像我一個故友!”江岩說到此處,一縷心魂傳音飄入君殘殤耳中,“他叫封步平!”


    君殘殤微皺的眉頭猛然張開,看著江岩,眼中流動著一股驚訝的神色,“哈哈哈,不錯,劍皇!……”怔了怔,看著這張年輕的熟悉的臉,他笑了起來,豪邁高昂的笑聲,隨風漂流了出去。


    “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你,不知道你現在可有宗門依附?加入我自由一宗?”君殘殤笑道。


    看著君殘殤,再看看他身後十五名劍客,江岩搖了搖頭,“前輩的厚愛,江岩不能接受,我還有別的事情……”


    江岩所謂的別的事情,便是複國與尋找自己失散的朋友與十八名家將。


    “嗯!好男兒誌在四方,不想進入某門被其約束也是對的!”君殘殤點頭道,而後大袖一甩,回身走去,“備酒!”


    懸浮在三百丈之高的冰台內側,厚厚的冰層被鑿出一座不大也不小的房舍,其中擺設隻有木製的桌椅,君殘殤話落,一名自由一派的修煉者便飛身從懸崖邊躍了下去,不待片刻,那人從下方飛來,懷中抱有兩尊黑色酒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門主!”


    那名劍修恭敬的將酒壇放在木質的大桌上,退身走了出去,所有舉動,都表明了對眼前這人崇高的敬意。


    君殘殤坐在桌前大椅上看著江岩,江岩會意,抬步走了過去,“這壇酒是自由一派中的高人送給我的,比我都要久遠!”君殘殤說著,手掌抓在腰粗的黑色酒壇上,手掌一拍,泥封的壇口碎裂,一股酒香氣飄灑進了冰冷的山腰懸崖上。


    手腕一推,那壇酒便被君殘殤推到了江岩麵前,一伸手,蓬的一聲,落在了掌中。


    “好酒!”湊近壇口聞了一聞,江岩讚道。然後抬起頭來,看向君殘殤,“前輩應該有什麽話要對小子說吧?”對於眼前的這化名君殘殤的封步平,江岩還是十分尊重的。


    君殘殤臉上的笑收了起來,轉作一種肅穆與凝重,沉思片刻,歎息一聲,伸手抓起另一壇酒,砰的一聲拍開泥封的酒壇,雙掌抱著腰粗的壇子,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


    那晶瑩剔透的酒液隨著嘴角汩汩流下,冰凍的冰刻房間裏酒味更濃。蓬,痛飲一口,酒壇重重放在了木桌上,四條腿吱嘎一聲,陷入地下冰中一尺!


    “你最大的仇人是誰?”君殘殤沉寂片刻,突然開口問道。


    江岩凝了凝眉,不明所以,片刻後,他說道:“大德王朝!”眼中閃爍出極度的鋒芒,刀光劍影中,那倒在火影中的身影與漫天的哭喊,似乎又將他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仰起了腦袋,傾斜的酒壇中灑出的酒水在劃出一抹弧度,落入江岩口中,喉結滾動,許多酒水沿著口角流下,濺濕了臉龐上的黑發……


    “或許吧……”君殘殤看著江岩落寞帶著仇恨的目光,沉吟片刻,說道:“不過眼下我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修仙者……而是域外神族……”


    江岩仰頭痛飲之間,眼角動了動,忽然雙掌朝中間一壓,鋒利的劍芒將整個酒壇切割的支離破碎,“神族帶來的大劫我會抵抗,大德王朝我也會推翻!”江岩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已經感受到神族降臨的氣息了……隻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人‘極北之地’!”君殘殤凝起的眉頭似乎沒有鬆開過,臉上的凝重讓人一眼難忘,“所以我想要你暫時放下對大德王朝的仇恨……”君殘殤抬眼看著江岩,期待著他的回答。


    “前輩應該知道,我江家皇族,不止是剩下我江岩一人!”江岩道:“放不放下,也不是我說的算!”


    “是啊!這是幸運的,如果江家隻剩下你一人,恐怕天下諸多流派會對大德王朝群而攻之!不僅僅是墨家……”君殘殤道。


    “再拿酒來!”君殘殤對著門外大喊了一聲。不多時後,一人抱著兩壇酒走來,在他身後,還有一人,同樣抱著兩壇酒,四壇酒放在桌上,君殘殤把手一揮,又是一壇酒被江岩接在了手中。


    “如果前輩想要與我江岩痛飲,請不要在提起大德王朝!”江岩看了眼君殘殤,未等他回答便揚起頭大口的將帶著冰雪與泥土味的酒水咕咚下咽。


    塵封大地之下至少三百年的酒,味美香醇的酒,醉人的酒,揚起頭顱,一連灌入腹中三壇,才肯罷休。君殘殤也是百家眾人,曾經為了搭救江岩不惜與靖遠侯分身搏鬥,最後將靖遠侯的分身禁錮與風魂珠中,但是此刻竟要江岩放下仇恨,這段仇,不提還罷了,但是在此提及卻……


    “告辭!”


    放下手中的酒壇,江岩一抹嘴角,轉身便走。


    “慢……”身後的君殘殤急忙開口,而懸崖邊那躍入雪中的身影化作一抹虹光,早已消失在這方三百多丈高的冰台上了……站在冰封的懸崖邊上,抬眼望著風雪中掠出的疾馳白色身影,君殘殤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風,越吹越急,疾飛的風漩猶如刀鋒,雪也越下越大,好像所有的風雪都纏繞向了江岩,風雪中,江岩一身酒氣,剛才那三壇酒下肚,他沒有用一點的內力去逼迫酒水出體……本來以為會與自己同一陣營的人卻倒戈相向,這個時候,他隻想大醉一場。


    風雪中,江岩醉意大發,“呀……”突然,一聲怒吼從江岩口中吼出,淩空站在風雪飄揚的天地間,遠處是一座座衝天的山峰,江岩周身的雪花,在一聲怒吼之後四亂飄揚,千丈距離內,雪沫飛迸,巨浪一般西方席卷出去,形成一道巨大的漣漪……呼!


    一揚手,一道劍光閃爍而起,衝天的劍意斜斜的切割下來,轟,一條近乎千丈、十丈餘寬的巨大裂縫,出現在大地上,硬生生的將大地向兩邊推開了,那紛揚的雪花,一浪高過一浪的席卷向兩側……“當年修仙二脈欺我大乾王朝人才凋零,國防無力,占我山河,殺我族人!此刻,天地大劫來臨,竟想與我大乾一脈言和嗎!”江岩雙眼殷紅,一聲大喝響徹而起,“休想!”那聲音如能衝破這片風雪覆蓋的天,聲音未散開,人影卻已疾馳而出,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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