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希寧馬上恭敬應是,康熙喚來梁九功吩咐了幾句,他應下退了下去。很快就聽到一聲巨響,隨後,七彩的焰火沖天而起,在半空中炸開,開出一朵朵艷麗的花。


    有綠菊,有粉紅海棠,還有大紅薔薇,都是盧希寧在納蘭府上經常見到的幾種花。


    焰火明明滅滅,映在人的臉上,所有人都抬頭看得呆了。盧希寧隻看了一眼,便側頭看向角落裏的納蘭容若,眼裏像是墜入了彩虹,熠熠生輝。


    康熙不經意間側頭,隨著盧希寧的視線看去,見他們兩人在彼此凝望,看了一會後,神色莫名,收回視線看向了半空。


    盧希寧做的焰火不多,很快就放完了,絢爛散去,空氣裏都是硝煙的氣味。


    康熙靜默片刻,說道:「你做的焰火,是要比造辦處的顏色鮮明,而且花也做得很好,怎麽不多做幾種花樣?」


    盧希寧老實答道:「奴才平時經常見到這幾種花,所以就做了這幾種。加上奴才生病,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做太多,實在對不住,請皇上不要怪罪。」


    康熙笑了聲,說道:「我沒有怪罪你,怪隻怪他們不爭氣,迄今還沒有什麽琢磨出方法來。」


    見她似乎又有話說,康熙忙打斷她道:「你不許再囉嗦,我知道你可沒好話。這件事我已經在考慮,先在京城放開,以觀後效再說。」


    盧希寧暗自嘆息,雖然沒有達到全部放開的目標,不過已經有了起色,她也算勉強滿意。


    康熙猶疑了一陣,不動聲色問道:「先前我見你沒看焰火,眼珠子都不會動了,直黏在了納蘭性德身上。你們已經成親了好幾年,又不是新婚燕爾,就這麽片刻都分開不得?」


    盧希寧沒想到被康熙發現了,尷尬地道:「皇上,奴才這次做的焰火,夫君也沒看到,奴才想知道他看得可喜歡。」


    康熙冷笑一聲,嫌棄地斜著她,說道:「瞧你這齣息,他喜不喜歡有什麽打緊。你本事過人,可比他厲害多了,隨便嫁給誰都會把你當做寶貝敬著,哪用去管他喜不喜歡。」


    皇上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盧希寧知道不該辯解,可還是忍不住說道:「皇上,夫君的本事奴才沒有,奴才會的一些東西,夫君可能不會。不過奴才與夫君不比這些,夫君待奴才全心全意,奴才也一樣待他。」


    康熙定定看著盧希寧,冰涼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似乎透著無限的孤寂。片刻後,他轉過頭看向遠方,平靜問道:「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負心漢,你不怕他辜負了你?」


    盧希寧嫣然一笑,答道:「奴才不怕,沒有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去多想。再說,我們都是人啊,人心都一樣,不,人的想法都一樣,你怎麽待我,我也怎麽待你。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與人的身份地位無關,僅僅因為人本該如此。皇上,焰火已經放完,奴才就不打擾皇上了,請恕奴才告退。」


    康熙神色晦暗莫名,朝盧希寧擺了擺手,見她福身後輕快地往前跑了幾步,旋即又迴轉身跑了回來,他臉上浮起些笑,問道:「你還有什麽事?」


    盧希寧期期艾艾地道:「皇上,今晚是元宵節,可否放夫君的假,奴才也能與夫君一起回府。」


    康熙眼神暗了暗,淡淡說道:「朕允了,去吧。」


    盧希寧臉上笑容更甚,真心實意謝了恩,走到拐角處,朝著曹寅頷首見禮後,迫不及待去拉納蘭容若,笑著說道:「走吧,皇上說了放你假,你不用當值了,我們去賞燈。」


    納蘭容若也忍不住笑,遠遠朝康熙謝恩,對曹寅抬眉,笑嗬嗬地道:「我先走了,這裏就交給你,辛苦辛苦。」


    曹寅憤憤瞪了他一眼,撇嘴酸溜溜地道:「快走吧,真是看得我眼酸。」


    盧希寧大方地笑,納蘭容若也跟著悶笑,與她一起往塔下走去。待轉過彎後,馬上牽住了她的手,溫聲提醒道:「寧寧,你小心些樓梯。你身子還沒有好,我們隻坐在馬車上遊燈河好不好,若是你喜歡看花燈,我閑時再做幾盞燈,掛在院子裏晚上點起來賞也一樣。」


    盧希寧應道:「好,我無所謂,隻要與你一起看燈,在哪裏看,何時看都一樣。」


    她回頭朝上麵看了一眼,墊腳貼著他的耳朵,壓低聲音道:「皇上瞧上去很不好,具體怎麽不好我也說不出來,他問了我好些話,然後看上去好像很悲傷。」


    納蘭容若怔住,將盧希寧摟得更緊了些,說道:「估計是因為皇後吧,聖心難測,我們別亂猜測,當心惹來麻煩。」


    離開寺廟上了馬車,盧希寧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康熙的禦駕還沒有動靜,她沒有再看,依偎著納蘭容若,挑起車簾朝外麵張望,說道:「元宵節擠得很,不知道馬車能不能過去。」


    納蘭容若也探頭隨著她打量,說道:「無妨,我們走慢一些,正好一併賞燈。」


    雖然天氣寒冷,街頭巷尾依舊人山人海,鋪子前麵懸著各種精巧花燈,耳旁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喜氣洋洋熱鬧喧囂,似乎連嚴寒都被驅散了。


    馬車緩緩前行,盧希寧看得津津有味,買了一包糖炒栗子,納蘭容若剝了不時餵她一顆。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行墨上前說道:「爺,恰好碰到了顧爺他們,說要與爺打個招呼。」


    行墨話音剛落,盧希寧看到一個斯文俊朗的中年男子站在車門外,笑著抱拳作揖道:「你今晚怎地這麽早就下值了,不行,既然這麽巧遇上,可得上去吃幾杯酒,沈姑娘又寫了一首新詞,她最佩服你,你得品鑑評價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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