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哥們,你們來的可真及時,這座位就剩最後一個了。」


    楊智博探頭看著兩邊吃得熱火朝天的人民群眾,心裏早已摩拳擦掌,暗自發誓一會兒要扶著牆出去。他不大的一對兒小眼睛四處亂瞟,眼前突然一亮,拉住陸南和陳彰說:「快看右邊的大桌,八班的尖子生們在搞聚餐!」


    陸南偏頭,視線穿過喧鬧的人群和沸騰的熱氣,準確地捕捉到了楊智博說的那一群人。邵炑被他們圍在中間,一桌人有說有笑,視線總圍著邵炑轉,桌上擺著一個還未開封的奶油蛋糕,方正溫馨的白色盒子立在桌上,顯示了他們這一頓飯的目的。


    他們在給邵炑過生日。


    陸明磊也看到了陸南,他朝陸南勾了勾唇,意思不言而喻,起碼這局,陸南輸了。


    陸南熟視無睹,置若枉然。竟還生出些敬佩陸明磊的念頭來,有這種持之以恆的毅力,怪不得常年榜上走。


    可是感情,最不講道理,它並不是完全與堅持和付出成正比,甚至有時候,都構不成積極的正相關關係。


    邵炑一手握著已經沒電的手機,另一個手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他抬起頭,碰巧碰上陸南的目光,他們無言的對視,身邊烤盤裏的油花滋啦冒著聲響,不時有取放食物的人從中間穿過隔離了他們的視線,周遭吵鬧喧雜,時間似有片刻的靜止。


    陸南率先收回目光,麵無表情道:「走吧。」


    小哥把他們領到他們的位置,陸南刻意挑了一個背對著邵炑一桌的座位,楊智博一坐下來便開始脫羽絨服,「我先去拿肉。」


    陸南以眼神示意讓陳彰和他一起去拿東西,自己則在這裏守著。陳彰開心地和楊智博勾肩搭背一起走遠,陸南剛打開手機,聽到了旋律輕快的歌聲。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邵炑!許願!吹蠟燭!」


    那個桌子充滿了歡聲笑語,氣氛熱烈而歡快,男孩子的起鬧聲,女孩子的呼喊聲,啤酒杯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陸南仿佛還聞到了蛋糕的甜香。


    這一桌他一個人喝著熱白開,有些孤寂。


    陸南在看到邵炑的那一刻,心裏確實是有些惱火的,他給他發了消息他不回,打了電話他不接,結果竟然是和別人一起吃飯?看著他身邊的那群人,他又有些失落,上次他問邵炑說他們是不是朋友,邵炑說是,可現在他卻明顯感覺到,他融入不了邵炑的世界。


    邵炑身邊坐著的人是陸明磊,不管是以朋友還是什麽別的身份,總之那一桌子的人有他們的共同語言,他們是天之驕子,是老師和家長口中所說的別人家的孩子,他們通過高考這一跳板可以去往更廣闊的天地,見識世界更豐富多彩的一麵,而像陸南這種人,似乎註定要渾渾噩噩過完一生。


    陸南握杯子的手有些泛白,他眼睜睜看著楊智博和陳彰端著十幾盤肉走了過來,滿眼盡是葷腥,不見一點綠意。


    陸南:「你們沒拿點兒菜?」


    楊智博:「我們來的是烤肉店,不是烤菜店。」


    陸南:「……」


    陳彰:「就是,吃菜怎麽能吃回本。」


    陸南嘆了口氣,起身又去食品區拿了一些菜葉和小點心。


    他眼神不受控製地掃了一眼邵炑那桌,雖然今天邵炑是壽星,但他一直在給眾人烤各種食物,溫熱的油煙白霧漫上他的臉龐,他不動聲色地拿著夾子和公共筷子在烤盤上翻動著肉片,溫柔而有涵養。


    陸南不禁想到了邵炑給自己剝蝦的畫麵,除了那張常年冷倔的臉以外,邵炑的風度永遠都像一股和煦的春風,讓人全身心沐浴在溫暖中。


    陸南回到自己的桌子,楊智博和陳彰狼吞虎咽,幾乎是烤一盤肉光一盤肉,他反而成了那個服務的人,一會兒烤五花肉,一會兒烤脆骨,忙得不亦樂乎。


    楊智博吃得肚皮滾圓,才想起來招呼一句:「南哥你多吃點兒,別總吃菜。」他也不想吃菜,可是在邵炑家吃飯的時候,田馨曾經告訴他要營養均衡。想到邵炑,陸南心裏抽了抽,他扶著額,隨意夾著盤裏的肉,一提到邵炑,他心裏就來氣,可生氣的原因竟然是對方不把他當親密朋友看,連生日宴都不請他。


    算了,本來山與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個人身上的書生氣太濃,另一個人身上的痞氣太重。


    陸南和邵炑他們差不多同時吃完,陸南他們三個先走,邵炑一夥人浩浩蕩蕩在門口又磨嘰了半天,陸南目不斜視,邵炑的目光則不時在陸南身上流轉,陸南一出門就把本打算送給邵炑的禮物扔進了垃圾桶。


    不要有什麽牽扯和掛念,該扔的東西盡早扔。


    邵炑送走一個又一個朋友,連陸明磊也打發掉,直到自己身旁空無一人,他走到陸南扔東西的那個垃圾桶麵前,扯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袋子裏麵還套著一個銀色包裝袋,裏麵是一條深灰色羊絨圍巾和一張卡片。


    卡片上麵寫著:邵炑,生日快樂,願你天天開心,年年順遂。from陸南。


    陸南是個不擅長表達感情的人,邵炑生日那天淩晨,他把著手機,打開和邵炑的聊天頁麵,生日快樂幾個字打了刪,刪了打,最終還是沒發。


    太矯情了,他把所有想說的話和祝福全放在這件禮物裏和卡片上,沒想到卻被自己親手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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