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月鬼,莫非就是所謂的幕後黑手,更是這件事情幕後操縱者。


    雪枯臣這樣子陰謀論,當然沒想到自己身上了。


    他的知我劍越發沉重,揮灑之間也是多了一些滯澀。


    千萬銀絲卻輕巧從寧寂十指間流淌瀉出,編織出一場寬大的巨網。


    眼前奇景令圍觀修士目瞪口呆。


    伴隨時光流逝,比武台上的巨大銀球方才發生了異動。萬千銀輝又化作細細的銀針,重新歸於操術者的手掌之中。


    風煙散去,比武台又重新展露在眾人麵前,處於下風的卻是雪枯臣。


    這時一道嗓音也是透入了雪枯臣的耳中,潤入了他的識海。


    那是一道平靜冷漠的嗓音:「你,認輸嗎?」


    當然雪枯臣也刻意高傲的不認輸,那這屬於比較堅強的行為了。要說這堅強在哪裏呢,妖羅剎已經是做了示範。


    真的會死人的哦。


    魔域修士不太講究,更不會在意所謂的大局。人家一瘋起來,隻怕也是真會搞你。


    一枚冰瑩的刀鋒從寧寂手心化出,輕巧的削斷了雪枯臣的一縷髮絲,使得冰銳的尖刃死死的貼著雪枯臣的頸項。


    那小小用力之下,雪枯臣的頸項間竟不覺滲透出了一縷鮮血。


    那縷鮮血蜿蜒而落,不覺帶著幾分痛楚。


    寧寂跟他遙遙相對,卻隻需輕輕動一根手指頭,就能輕易取了雪枯臣的性命。


    神裔的高傲湧上了雪枯臣的心頭,使得雪枯臣感受到陣陣屈辱。


    也許他應該清傲說一句那便死了吧,死若是一場燦爛,又有何不可?


    雪枯臣原本也以為自己是這樣子的人。


    他一直那麽憂鬱,寂寞中分不清生與死的界限。姒華為他身軀性命擔心時,他卻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是那樣兒的肆意,不但俯視著那些凡俗修士,而且又有著神裔沒有的超脫。


    那種高傲,至少是雪枯臣自以為的認知。


    可是現在,雪枯臣傲慢的話到了唇邊,卻並沒有說出來。


    原來,他竟沒有想像中的那般超脫。


    雪枯臣唇瓣動動,他既沒有出言諷刺,也沒有開口認輸。


    他想活著,可這些話又怎麽說得出口?


    明明想要活下去,他卻總不願意為了自己性命好好掙紮,仿佛這樣子一來卻多了些超脫之意。


    那貼在雪枯臣頸項間銳鐵未曾割破雪枯臣的咽喉,而是向下一揮,狠狠在雪枯臣胸前劃下一記!


    那血花飛舞之間,雪枯臣的身軀搖搖欲墜,咚的跪倒在地。


    他伸出了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傷口,任由傷口淌落縷縷鮮血。


    此刻他披頭散髮,好不狼狽,平素的清雅風姿也是蕩然無存。


    一想到周圍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雪枯臣就羞憤欲死。


    「身為神裔,俯視這些凡俗修士是不是很有快感?畢竟你在神山,和其他神裔比起來,也是不過如此。」


    那些聲音在雪枯臣的識海之中響起,雪枯臣都分辨不出這是現實的聲音,還是隻在自己識海裏回想。


    可伴隨傷口的痛楚泛起,仿佛連雪枯臣的心靈也被擊潰。


    他心魔頓生,正在對他大肆嘲笑。就如他清雅端正的坐在了姒華跟前,說謝歡人世間的煙火氣,討厭神山的寂寞。


    可所謂的煙火氣,也不過是那些凡俗修士崇拜自己的目光。


    若那些人開始質疑,雪枯臣就不那麽喜歡所謂的煙火氣了。甚至連聖魔武會都讓他生出了厭意,隻覺得很乏味。


    如果雪枯臣認清了這些心思,那麽這一切都變得庸俗起來了。


    他這樣兒想著時,整個身軀都發抖。


    「若你不肯認輸,我便讓所有的人知道,你是神裔出身,並不是什麽雪家的雪枯臣,更不是什麽凡俗修士。而你,你卻是這麽故意賣弄。」


    對方那樣兒說話,就好像掐住了雪枯臣真正的痛點,令雪枯臣整個人瑟瑟發抖。


    咚的一下,雪枯臣手中的知我劍終於墜地。他沉悶的嗓音就好似水底透出來,自然而然生出的悶意:「我,認輸。」


    他內心卻升起了滔天恨意,不單單是這一敗之辱,還因為對方竟探知自己的神裔身份。如此一來,這就是一個長長久久的把柄。


    然而雪枯臣的心尖兒卻又有無盡的疑竇。


    這個人究竟是誰?他能擊敗神裔,難道是魔域的魔裔下場?


    那些魔族探知詞典,故而以此要挾,陰謀布局?


    雪枯臣就是喜歡腦補,這陰謀也是大格局。


    隻是他劍墜瞬間,對方卻發出了低低的輕笑。


    對方臉上雖帶著麵具,可伴隨一聲清脆聲音,麵具裂開一小片,露出了他一顆眼珠。從這個角度,也隻有雪枯臣能瞧見。


    那不是活人的眼珠,那生來殘缺的眼眶裏,存著一顆滴溜溜的劍珠,煥發出金屬般的冰冷光華。


    就像是什麽冷血動物的眼睛,瞧著令人心中一悸。


    瞧著,可真是眼熟!


    雪枯臣唇瓣輕輕的顫顫,就好似吃了一口涼水,內心之中翻騰起了驚濤駭浪。


    是,是他!


    竟然是那個卑下的廢物!


    他雖和自己擁有部分相似的血脈,卻不過是一件殘次品,生來就是為了雪枯臣彌補身軀上的缺陷的。縱然雪枯臣在姒華跟前風輕雲淡,卻已經篤定寧寂定會給自己治病。隻不過,雪枯臣想要搞得麵子好看一點兒,不想那麽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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