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任是笑著說的,可豐年發現高二的俞任仿佛又在眼前。可俞任坦誠很多,說我這樣的取向,恐怕這是煎熬的開始。


    卯生見到俞任也吐苦水,講情人不易做。印秀事業心重,最近忙得都不準備召見我,卻陪著那個小懷吃吃喝喝。這就是對事業性夥伴和情人的區別嗎?


    俞任微笑,區別在你心裏啊。她不召見你就不創造時機了嗎?別遇到強敵就自己退出啊,別辜負印秀這樣喜歡你。


    卯生不好意思地笑,嘴角漏出絲絲甜,「那倒是,我覺得她還是喜歡我的。」等時機成熟了,咱們幾個人一起坐下聊聊天兒,等你女朋友回國。


    俞任說那可有得等。等待是慢性毒藥,要不你自己克服性,要不是它吞噬你的心智。我覺得小印很了不起,她其實也是等了你幾年。


    言下之意是卯生沒有等她。卯生隨波逐流了,談了場不鹹不淡的戀愛,自己又說提不起精神。


    摸了摸發紅的臉頰,卯生安靜了會兒,「為什麽我會隨波逐流呢?」


    因為這樣輕鬆。俞任說,談一場新的戀愛也許就會忘記過去的痛苦,換一個專業就會帶來新的希望,甚至有些本不想結婚的人還是到點兒就結婚生子。個個都能在痛苦中蛻變,這世上就沒有不幸人了。


    「是啊,可隨波逐流也有清醒的時候,那時最難過。」卯生說俞任,打小我就佩服你的聰明,你看事情比我深,我好傻呢。


    可唱戲的人就要傻一點。俞任說你和你師姐穿著那麽厚的戲裝唱下來,兩個人就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卸妝還是笑吟吟的,回家開車還在複習段子。卯生,癡人才說夢,癡人也幸運,起碼在台上那個世界,你們找到了自己。


    最後說到小印不見卯生的事兒,俞任想了想,「可能因為我來了。」按道理有豐年這層關係,印秀不會不見我的。她是沒想好怎麽見而已。


    說得卯生吐涼氣,「她……不會吧?」


    那時的分手也和俞任有關。卯生想了想,的確是她在柏州見完俞任的當晚,印秀才提的。她不承認罷了。


    俞任在寧波待到第三天就離開,臨出發前還特意請了鳳翔和卯生再吃飯,她感謝鳳翔讓自己見識了戲曲之美,還謝謝她照顧卯生,俞任說我也厚臉皮喊您一聲「姐姐」,我這個傻姐姐白卯生就拜託您了。


    送走俞任,鳳翔扭頭就對卯生說,「這個一號很不錯啊,人可愛,又是名牌大學的。你怎麽連她也分了?」


    「我……我那時見不到她,我又喜歡上小印了。」卯生支支吾吾。


    「還是好色啊。」鳳翔嘆,卯生不服,「怎麽就是好色呢?」


    鳳翔說二號肯定是第一個,你們現在能做情人不做戀人,說明那方麵是分不開的。算了,公平起見,我也說一句,二號也好色。


    豐年在傍晚七點拉下店門時,遠處走近的一個身影嚇得她頭皮麻了下,她轉身緊靠門,看到了白卯生。


    兩個女孩,一個爆炸頭,一個清爽的短髮,一個近視眼,一個桃花眼,相互打量了下,卯生打了招呼,「小懷。」


    豐年點點頭,「白毛生。」


    卯生走近,發現豐年和自己身高也相差無幾,這方麵她沒有優勢。再湊近看豐年鏡框內的眼睛,嘻,小眼睛單眼皮。幾年不見,眼睛更見小了。她笑,「我來等印秀。」她把那個「等」字咬得特別重。


    「我知道啊。」懷豐年站直了睜大眼睛,「小英姐也說要我等她。」


    卯生的笑容僵了,「哦。」


    印秀路上說加個油,遲會兒到,卯生就和豐年互不再相看,並肩在店門口看著天,今天天上沒星星。豐年說寧波就是好,今天沒星星可就是空氣清新。比北京好。


    卯生心說我曉得你是北大的,嘴上「嗯」了聲。


    兩人沉默了,豐年又說我前年來寧波幫忙時,小英姐還就是東邊那個小店鋪,現在拿了好幾個,人手也多了。


    卯生心說我曉得你顯擺和印秀患難之交,她又「嗯」。


    再等了五分鍾,印秀說明天漲油價,今天不少來提前加油的,得等等。電話是打給豐年的,豐年接完電話看卯生,重複了一遍小英姐的話,加了句,「小英姐怕我著急。」


    卯生不吭聲了,她扭過頭看另一側的街區。時間變得尷尬,她又覺著不能輸這小孩一頭,就問,「印秀和你在什麽廠打工的?」


    這可有的說了,懷豐年說,「服裝廠。」言簡意賅,就是不露出對手感興趣的信息。


    卯生又問,「你為什麽每年都來這裏打工?按理說你這樣的大學不愁找實習單位。」


    「小英姐這兒幹得熟了,加上包吃包住,有時我們還在夜裏湊著喝酒吃夜宵,我覺得很開心。」豐年又得意地推了下眼鏡,這時小英姐的車開過來了,她招手,像招呼客人一樣喊卯生,「快,上車吧。」


    卯生後槽牙都要咬斷,她沉著臉要上車,印秀說卯生你坐後麵,豐年容易暈車她坐副駕駛。豐年就屁顛屁顛地換了位置,臉上表情卻嚴肅。


    車開向印秀的家,卯生不得其解,豐年也有些緊張——不是吧?要她來幹什麽?要上演聽牆角還是大三角?


    「豐年,我先送你回家,吃的在後座,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和卯生再去看看房子。」印秀自若地安排著,卯生問,「看什麽房——」時,那個「子」沒說出口就被印秀不悅地掃了眼後視鏡,她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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