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齊弈果對自己的了解有不少來自於媽媽俞曉敏,為了讓自己變得活潑點兒開心點兒,俞曉敏煞費苦心了。她講了自己和卯生的事沒有?俞任的眼睛現出思考的模樣,很快她判斷沒有,因為俞曉敏愛麵子,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可是俞任不能問,「你還看出來什麽?」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比防守更棒的法則是攻擊。俞任開始重新打量床上的這粒獼猴桃,「我媽給你多少錢?」


    小齊抿嘴挑眉,意思是你猜吧。


    「我媽讓你帶著我你才帶的?」俞任發現自己不對,在齊弈果麵前她特別容易失去節奏大開大合,這話說得多委屈,顯得自己怪可憐的。


    小齊笑,「本來是這樣……」她的腳丫子停止了抖動,她含笑看著俞任,「可我覺著你很有意思。」飛速彈起身,她拍了下俞任的屁股,「快去洗手間,一會兒出門!」


    「你……」俞任捂著屁股怒目,「流氓。」


    齊弈果聳肩,「小彩彩,真的不能久坐啊,水蜜桃都會坐成煎餅。」


    俞任來上海讀書一學期,除了活動相關,她的遊玩範圍也僅限學校方圓五公裏。小齊說中飯去蘭心大劇院附近的小店吃,那家也叫蘭心。它家醃篤鮮味道很好,另外蟹粉蛋也很襯咱們柏州人的口。吃完了去看戲劇,我同學送的票不看白不看。


    讀書要緊,吃飯更要緊。你可能不打算定居在這個城市,但待這兒幾年你要去琢磨一座城的性格,就要多吃多玩多喝多看。小齊說,姐姐再陪你多軋馬路就是了,我待了七年多,特別熟悉。


    俞任問為什麽要了解城市性格?齊弈果這才說了句符合她博士學歷的話,「好奇才是求知的開端,你搞人文的不好奇城市的血脈骨肉嗎?」


    看完了戲晚上姐姐再帶你去恰老酒,酒吧還沒去過吧?齊弈果腦子裏的計劃列表應該很長。


    「我媽讓你帶我去恰老酒?」俞任不信,覺得齊弈果夾帶了私貨,沒準兒是她自己在家悶了十多天,回城後想喝花酒。


    「誒?這個嘛,酒吧屁股多。」齊弈果對俞任撒嬌似地拖長了音調,「去吧……」


    於是立誌績點沖3.9的俞任本該於晚上九點坐在西輔樓裏上自習,現在坐在茂名南路的爵士酒吧裏看著齊弈果的髮絲隨著音樂擺動。這裏人沒有她想像地瘋狂忘我,屁股都在凳子上安靜放著。


    她們也沒喝老酒,齊弈果為她要了杯薄荷藍莓蘇打水,自己則點了杯蘋果雞尾酒,見俞任擰起了眉,她馬上解釋,「不含酒精。」


    齊弈果的神情藏在燈光裏,她的眼神隨著音樂微微蕩漾。俞任聽著歌,偶爾看看她,心情漸漸舒適起來。兩人坐了一小時後。齊弈果掌握好節奏和俞任走出,「瞧見了吧,我曉得你不喜歡那種光怪陸離的地方,這裏情調濃,挺安靜。」


    之後連著四個周末,隻要齊弈果有空,她都會開車接俞任去不同的地方玩兒,大眾隨流的城隍廟也去,小眾無人知的老裏弄也會打卡。齊弈果教會了俞任判斷西餐好吃與否的標準,也會在老巷子的麵館裏捧著牛蛙麵邊喝湯邊擦汗。她的計劃裏還有博物館天文館這些地方,「姐姐立誌兩年帶你玩遍吃遍上海灘。」嘴唇被麵湯染黃的齊弈果如是說。


    俞任的心泛起了感動和苦澀,曾經卯生也如此說的。世事難料得太快,現在是齊弈果帶著她體會這些。


    正是因為有小齊,俞任第二學期生活陡然豐富起來,那個隻知道學習、公事公辦地組織活動的乖學生不見了,她性格肉眼可見地開朗了不少,還參加了圍棋社。告訴簡訊那頭的齊弈果時,小齊說你還要坐啊?去健身或者打打球嘛。


    我偏要學圍棋。俞任回。可這天上課前路過玻璃鏡時下意識回頭看自己的背影,被同學瞧見了笑,「俞任你戀愛了吧?」


    俞任愣了,看看自己身材怎麽叫戀愛?她遷怒於小齊,「都是你說我屁股像煎餅,我照鏡子被同學笑談戀愛了。」如果小齊不在手術室或者健身,她會秒答,哪怕在開會。俞任睡前更是手機不離手,起碼有半小時在和齊弈果你說我罵,說到最後俞任講你不要來煩我了,我晚上都沒怎麽好好學習。


    話癆怎麽有說不完的事兒?此時她們之間的交流程序是齊弈果發來總結:小彩彩晚安,快和你果果姐姐道good night。


    俞任會乖乖地說:good night。


    吐槽的這次齊弈果這次卻好久沒回答,俞任等了兩小時,看了手機五六次。發覺自己這樣太在意挺折磨的,她可煩死這個癲博士了。她不忙時簡訊一條接著一條,等她卻等得人躁。


    下課後俞任又急迫地打開手機看消息,「我在你們宿舍區外老地方吶。你們學校附近哪個地方東西最好吃?我去那兒等你。」齊弈果直接來蹭飯了。


    俞任有點生氣,把風評最差的食堂發給了齊弈果,「旦苑。」既氣齊弈果無視她的上一則消息,又氣她不打招呼直接來吃飯。


    等了兩分鍾,俞任奔到樓外給她電話,「吃什麽食堂?」


    「我就說嘛,小彩彩不會拿最難吃的糊弄我的。邯鄲路口有家潮汕快餐店誒,我想吃烤鴨。」齊弈果不曉得自己又戳中了俞任又一處禁區,那是她和卯生見過麵的地方。


    可是,她和齊弈果之間不對勁。俞任心裏多次的念頭都化為一個確信:她已經不會時時想起卯生、想起那個難堪的夜了。可她似乎被齊弈果牽住了,她們之間的很多事都是齊弈果在決定。連吃什麽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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