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辦法,硬著頭皮才做出一副極不好意思的糊塗模樣,當著少陽還未離去的幾位長老之麵問詢,聲音且輕且快,


    「剛才路過您這兒的時候,腳絆了一下,髮鬢上的金翅鳥羽簪子應是勾在您袖子上了,實在抱歉!」


    她聽見掌門原來已經要出門的步子停住了,一旁仍舊跪著的禹司鳳抬起臉來盯著她,麵色可怕——原來就算是英俊的美少年臉也是會變青的。


    那副宮主沉默了片刻,忽的咳嗽一聲,聲音恢復了輕快,


    「小姑娘以後得當些心,這樣珍貴的東西,要是再掉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他抬起手,暗色繡花的袍袖之下伸出一支纖細蒼白的手,手指骨節分明,留神看去,攥著金簪的小指上竟留著半寸的透明指甲,修得尖尖細長,死死抵在簪身之上。


    端午看著隻覺得心驚肉跳,但不敢伸手去奪,於是隻好恭敬行禮,


    「多謝副宮主。」


    小姑娘低下頭,將雙手平過頭頂預備接簪,房間內燭火通明,他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麵前少女耳根下脖頸處露出的青筋痕跡。


    副宮主元朗的嘴角微微抽動著,他聽到身旁禹司鳳因為惶恐至極隱秘而急促的呼吸聲,也注意得到少陽派的掌門人,長老在門口佇立得動靜,可他隻是輕輕一笑,越發陰柔道:


    「來,收好。」


    端午明明將手推得極近,十分當心了,可偏偏那副宮主將簪子放到她手中之時,小指曖昧的在她四指指尖一個來回,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噹啷!」


    方才在客室磚地上摔了一下,仍舊光澤如初的簪子砸到堂屋的地麵軟毯之上,竟四分五裂。


    「哎呀!」鍾敏言迴轉過來,驚叫道,「有沒有受傷。」


    電光火石間,她似乎已經明白了離澤宮副宮主的目的,搶先一步將羽毛撿拾了起來塞入袖中。


    「小姑娘,我改日賠你一個。」


    「不必了。」端午背對著那副宮主挽起鍾敏言的胳膊,不敢瞧背後毒蛇般蜇人的目光,


    「原是我不小心,無事的。」


    哪裏無事呢?絕對不可能的。


    也不知怎麽的,渾渾噩噩被敏言帶著到後院的女弟子房,渾渾噩噩的草草吃了些點心,渾渾噩噩的歇息,偏偏在亥時初時,胸口胎記突然發燙驚醒了她。


    於是端午再不敢繼續閉眼休息,拖著繡鞋半夜啪嗒啪嗒的跑到前院褚玲瓏的寢房,褚璿璣在明霞洞受罰,她哪裏睡得著,還在床上翻來覆去呢,見鍾敏言的小阿妹可憐巴巴的敲著窗戶心裏早就軟了,她自忖自個兒是大姐姐,小六子也總受自己照拂,再照顧一個夜裏怕黑睡不著覺的小師妹又有什麽稀奇,兩人幹脆抱著被子滾在一張床上,端午聊了些敏言幼時的趣事,玲瓏又說了些擔心璿璣的話,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兩人囫圇著睡了一夜。


    第二日鍾敏言來時還取笑著她呢,


    「膽子那麽小,難道那離澤宮的男人能吃了你不成?」


    端午奇怪的瞧他一眼,


    「小堂哥別亂開黃腔。」


    「啊?什麽是黃腔?」


    玲瓏在一旁梳頭,她手巧,早早給端午編了個和自己一樣的髮式,如今正拿水紅色的髮帶往自己髮辮裏編,層層疊疊,頭上再戴上兩朵娟製的山茶花,兩人都穿著褚玲瓏的衣服,看上去就像親姐妹似的。


    她笑道,


    「小六子,你要有本事,怎麽不見你在人家麵前出一聲兒?讓他們賠?」


    鍾敏言見著褚玲瓏就開始結巴,


    「那,那我們好歹是名門正派,不能對客人無禮呀。」


    「膽小鬼。」褚玲瓏嗤了一聲,她昨日也在,清清楚楚的聽著離澤宮的副宮主扇陰風說酸話了,冷嘲熱諷的,又見著自己撒潑打滾,很是覺得丟麵子,


    「那樣的人,我看也不是什麽名門正派,端午小心點好。」


    她拉著端午走出門去,天光正大亮,是弟子們去膳房用餐的時辰。


    玲瓏惦記著璿璣在明霞洞那鬼地方過了一夜,忙不迭的要往膳房過去,端午被拉著走了幾步,踉踉蹌蹌的,低頭一瞧:原來自己腳上還套著皺巴巴的繡鞋,不成樣子,穿到膳房去隻怕要被別的弟子嘲笑。


    於是道,


    「你們先去吧,我換雙鞋就過來。」


    玲瓏道:


    「要不要小六子陪你去?」


    端午便笑,「不必啦,大白天的,難道還有鬼不成?小堂哥最怕鬼了,到時候是她保護我,還是


    我保護他呀~」


    說完笑嘻嘻的逃走了,隻留下滿麵通紅的鍾敏言。


    也許確實是她多想了。


    少陽派主峰到處都是內門弟子,還有長老掌門坐鎮,難道那離澤宮的副宮主還能晚上殺到她房間來滅口不成?


    沒想到從前在山下討生活的時候夜裏都敢獨自趕路,如今到了山上修了仙法,反而膽子變小了,真是丟人,比鍾敏言怕鬼還要丟人!


    她輕輕巧巧的奔回自個兒房間,換了一雙練功行走的靴子,順便將昨夜奔出來時還未來得及整理


    的被褥疊好,簾帳掛好鉤子,枕頭拍鬆擺弄完畢之時,那雙放鬆下來活潑靈動的眸子忽的定住了!


    她眼睛尖,注意到淺月白色的綢緞枕頭上,掛著一根深藍色的絲線——難道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沾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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