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盯著傅沛白,急急問道:「帶我來的那人說在這我能見到月兒的孩子,怎麽就你一人,那孩子呢?丁一呢?」


    傅沛白苦笑著搖搖頭,「丁一不在。」


    男子怔住,「那他為何騙我?」


    「他沒有騙你。」


    男子糊塗了,「什麽意思?」


    傅沛白抬腿,「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十七的屋前,正好遇上莫問,莫問掃了她二人一眼,沒說什麽,提過藥簍離開了。


    傅沛白側身站在門邊,「你要見的人就在裏麵。」


    男子深呼了一口氣,手緩緩落到門把上,輕輕一推,門開了,溫和的燭光落到他的臉頰上,映照出他緊張的神色。


    他瞧見了榻上的人,身子一僵,雖然未見麵容,但從身形也能瞧出那是名年輕女子,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十七沉沉睡著,麵容恬靜美好,可男子在看見她臉的一瞬,整個人卻突然僵住,他無法控製的開始全身發抖,連連後退,「這怎麽會?這孩子,這孩子是誰?她怎會和月兒年輕時有六七分像,她是誰,是誰?!」男子回頭看著傅沛白,嘴巴不停顫動著。


    傅沛白心中一片悲戚,「她就是你要見的人。」


    男子大腦混沌,靠著桌子才能勉強站定,他手摳住桌沿,清瘦的手背爆出青筋,「這怎麽可能,月兒當初隻生下一個孩子。」


    「個中詳情我不得而知,但她就是綰月姑娘當年生下來的孩子,丁一是個誤會,這件事,是帶你而來的那名男子死前告知我的,他暗中調查了許多年,不會有假。」


    男子雙頰淌淚,沉默地站著,好一會他才哆哆嗦嗦向床榻的方向伸手,卻不敢走過去,「這孩子和月兒年輕時眉眼幾乎生得一模一樣,太像了,太像了。」


    傅沛白沉聲道:「當初在烏蒙,先生在入雲閣前醉酒那晚,誤將一年輕男子當作綰月姑娘,先生可還記得?」


    男子止不住地點頭,「記得,記得。」


    「那夜便是她女扮男裝的模樣。」


    男子恍然大悟,麵上帶著惘然,「原來我早就見過月兒的孩子了,我卻不自知。」


    「十七,十七,她為何喚這名,她的名字呢?」男子嘴裏喃喃著十七二字,問道。


    「說來話長,對了,還不知先生名諱。」


    男子情緒平復了下來,他搬來一個凳子,坐在榻前,目光溫和地盯著床榻上的十七,「我叫顧川。」


    傅沛白行了一個文人之禮,「顧先生,可否將當年之事詳細告知晚輩?」


    顧川頷首,「在烏蒙你找來那日該說的我已經差不多都說了,隻是方才你提到之前誤將丁一認作月兒孩子一事,我才想起,當年月兒懷上十七那年,她被逐出青樓,同年,閣裏新晉了一位花魁,可說來諷刺,就在那年末,新晉花魁愛上一位富商,甘願為其生兒育女,卻不承想那富商也是一個花言巧語的負心漢,兩人皆是在那年被逐,隻是月兒在前,那女子在後,她們過往身世和遭遇極為相似,是以我提到月兒的孩子,你才誤以為是丁一。」


    傅沛白想了想又問,「可......丁一身上帶有綰月姑娘留下的玉佩,也是因著這玉佩,他已經尋到了十七......的父親,那人也以為丁一就是當年綰月姑娘給他生下的那個孩子。」


    顧川怔住了,他不自覺高聲道:「陸鳴,你是說陸鳴?」


    「嗯。」


    顧川咬牙切齒道:「他現在在何處?」


    傅沛白垂下眸子,聲音聽不出喜怒,「眼下他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已是人人艷羨的天下第一劍宗宗主,他不是當初那個小鎮的落魄青年陸鳴,而今他叫陸文成。」


    顧川睜大了眸子,氣極反笑,「好啊,好啊,原來竟是他,他陸鳴還當真飛上枝頭變鳳凰,鯉魚躍龍門了。想當初,他遠赴京都,用的還是月兒攢了多年的銀子充做路費,沒有月兒,他陸鳴也好,陸文成也罷,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混混!」


    傅沛白看向十七,目光深沉複雜,少頃後,她繼續問:「顧先生,你可知十七母親的那塊玉佩為何會到丁一身上,他說那是他在他母親死後意外發現的。」


    顧川皺著眉峰,顯然還未從對陸文成的仇恨情緒中走出來。


    他思索了一會道:「具體我也不知,但月兒生前與樓裏一女子較為交好,以姐妹相稱,現在想來,那女子應該就是丁一的母親了,可能月兒生下十七後,她自知命不久矣,也不想十七知曉自己的身世,將十七託付給可信之人後,便將這玉佩給了那女子吧。」


    傅沛白點點頭,一切都對上了,隻是不知,丁一的母親那時這般窮困潦倒,為何沒有把這塊玉佩當掉,或許她去典當過,卻意外得知玉佩是假的,想來是舊友所贈,二人又同病相憐,就把這假玉佩留了下來,去世後被丁一意外發現,才誤以為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信物。


    不過真相究竟如何,卻無從得知了。


    機緣巧合下,陰差陽錯下,甚至在人為的編造謊言下,十七的身世到今日才得以明晰,傅沛白感覺心髒悶痛,不知是為自己的,還是為十七的。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顧川才問:「十七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她怎的會受傷來此?」


    傅沛白深吸了一口氣,選擇將十七遭遇的一切隱瞞下來,「她當初被一家武林門派收養,那家人都很疼愛她,將她如親生孩子一般對待,前兩日我們出了一些意外才來到此處,十七沒什麽大礙,先生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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