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跟十七這點倒是相似,我對你們百般示好,你們總是對我諸多戒備。」


    聽到十七二字,傅沛白眉梢一抖,沉聲道:「你來此,可不僅僅是為了陪二小姐吧?你忠於的那股勢力不也想奪取登陵嗎?」


    桑韻詩拍了拍手,「前半句說得對,我自然不單單是為了陪二小姐,但這後半句麻,你可就說錯了。」


    桑韻詩斂下笑意,目光沉寂下來。


    「我不忠於任何人,我隻忠於我自己。」


    傅沛白定定看著她,「那你現在所求為何?」


    「自由,唯有自由二字,隨心所欲的活,隨心所欲的死,眼下,我確是受人桎梏,生死不由己。」


    傅沛白一挑眉,「你為何受製於燕王?」


    桑韻詩又笑起來,「你怎知我背後是燕王?」


    「並不難猜,在藺城的時候你刻意將我引至燕王府,我便有所懷疑了。」


    「傅公子好生聰慧,那你猜猜我當初為何要假扮對你有傾慕之情刻意接近你?還有為何又將你引至燕王府?」


    傅沛白沉思了片刻道:「我身上有你們想要的東西對嗎?除了登陵,還有什麽?」


    「一把劍。」


    傅沛白皺眉,明霄劍嗎?可下一刻桑韻詩卻說了一個她從未聽過的名字。


    「玄淵重劍。」


    「燕王當初讓我刻意接近你,便是為了盜竊此劍。」


    傅沛白臉上露出一瞬的迷惑,「我從未聽過此劍,為何要來我身上尋。」


    桑韻詩頗為神秘地笑了笑,「燕王當初與你講過天策大將軍的事跡,但他獨獨隱瞞了一件事。」


    「先帝賞賜給天策大將軍的那把劍,正是玄淵劍,在天策軍中,那是比虎符更具有發號施令能力的物什,說是天策大將軍的化身也不為過,以至於之後,幾十萬天策軍隻認天策大將軍和玄淵劍,旁的人或是虎符根本驅使不了天策軍。」


    「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當一個人成為了這樣一支軍隊的靈魂,那也就意味著這支大軍即將受到當權者的削弱甚至扼殺。」


    「不過,天策大將軍是一個識時務之人,新皇登基後,他毅然請辭告官,這才能保留下西北軍中天策一脈,雖然現在天策軍早已不復當初之規模,但仍有數十萬之眾,這十萬精甲可不是那些缺乏訓練的普通士兵能夠相比的。


    天策軍一人可以一敵十,毫不為過,你知道這麽一支雄師空置在西北,朝廷上下有多少人覬覦著嗎?我那個權欲熏天的燕王主子又怎會不為之動心呢?」


    桑韻詩緩緩道:「拿到玄淵劍再偽造一封天策大將軍授意書函,便是將這支精甲銳士收入囊中,任何人擁有這股力量,都將具備爭奪天下的能力。」


    傅沛白捏緊了酒杯,腦子裏閃過一連串的畫麵。


    兒時父親總是站在村頭望向北方的高大背影。


    懷柳家中那被人四下翻找過的痕跡。


    燕王在她麵前刻意提起天策大將軍時臉上探究的神情。


    以及那日那名男子抓著她臂膀喃喃道好像,好像時的怔忪模樣。


    所有的一切串聯在一起,無不都在揭示一個真相。


    傅沛白手中的酒杯驟然破碎,溫熱的酒淌在桌上,從她的指縫流走。


    她赤著雙眸,死死地盯著桑韻詩。


    「天策大將軍......」


    「叫什麽?」


    每一句,她都問得格外艱難。


    桑韻詩坐直身子,臉上再無半點輕佻笑意,她緩緩說道:「天策大將軍姓傅,單字一個明,字景瑞。」


    屋子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傅沛白脫力靠在椅背上,她感覺臉上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淌下,抬手一摸,指尖一片濕潤,卻是分不清這到底是酒水還是淚水。


    她從未想過,她的父親是這般的英雄人物,浴血沙場,為國征戰,幾十年的人生歲月獻給國家,最後卻難逃帝王猜忌,不得已遠離自己為之奉獻一生的軍營,戰場。


    甚至......甚至最後慘死於江湖這些毫不相幹的陰謀詭計。


    她的父親,即便是死,也應該是獻身於戰場,馬革裹屍,受後世百姓的追思和愛戴,而不是這般潦草死去,籍籍無名。


    這一切,一切都是陸文成造成的!


    傅沛白攥緊了拳,緊咬著牙關,胸間的恨意殺意在翻滾,體內的強大內息也開始無意識升騰,充盈她的每一處筋絡。


    桑韻詩瞧出了她的異樣,眼前的青年人和當初在西南殺掉鬼判官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這雙血紅的眼代表著危險的信號。


    她連忙起身,按住傅沛白肩膀,「你怎麽了?!」


    傅沛白身形未動,四周卻突然爆出強大氣流,「砰」的一聲將桑韻詩彈飛撞到了門框上。


    桑韻詩單膝跪在地上,急急出聲,「傅沛白!冷靜點!」


    傅沛白根本冷靜不下來,眼前的事物變成了一片模糊的猩紅之景,大腦混沌,體內卻異常興奮,她將手按在腰間,握住了明霄劍把,旋即起身,就要出門去。


    殺了陸文成,報仇,報仇!


    她腦子裏隻餘下這麽一個念頭。


    桑韻詩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對方清亮黢黑的眸子已全然變做了渾濁血紅之色。


    這已經不像是人的眼睛了,像是野獸,嗜血的野獸。


    桑韻詩不由吞咽了一下,但並未退開,她提高聲音道:「傅沛白,冷靜,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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