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說她長了一張狐媚臉。紅顏禍水, 亂了蒼生,動了太平盛世。


    她覺得也是。


    多少次她低頭望水, 那水裏的臉都讓她失神。這張臉,真美。


    可如今看到了真人,才發覺,自己這張臉又怎及得上她的魅惑天成?


    她有一雙最幹淨的眼,一張最嫵媚的臉。那張臉渾然天成,不矯揉,不造作。純的像初生的新綠,媚得像那婉轉柔腸的峨眉。偏生那純,那媚,都不是裝的。


    她驚駭,自己永遠也不是她。


    可她再驚駭,也沒有眼前這位容世子帶給她的絕望多。


    母後藏了她十四年,隻待著她能有一天用她這張臉為父皇報仇。


    如今出師未捷,她卻身陷囹圄。本以為那人沒死就是噩耗,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在別人眼底,連著自己的來歷都被調查的清清楚楚。


    「容王殿下洞若觀火,倒不知江蘺哪裏露了馬腳?」江蘺終是收了臉上的神色,強笑一聲,朝著容王拜了拜。


    如今萬事皆休,她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你沒露馬腳。」容謙笑笑。頷首看著她,那嘴角的笑意泠然。


    「是長公主健忘了。元光十二年夏天,我們見過的,你忘了?」容謙笑得殘酷,絲毫不將對麵女人的淩厲放在眼裏。


    「竟然是你。那天竟然是你。」江蘺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美目裏寒光盡顯,毫不吝嗇地瞪著麵前比他還小的人。


    「是本王,又如何?」容謙將手背在後邊,手握成拳,麵不改色看著眼前被她惹怒了的江蘺。「當年本王埋伏在鴉棲嶺可有將你打得措手不及?」他很喜歡江蘺現在憤怒的樣子,憤怒會讓人沒了腦子。


    當然措手不及,當年她偽裝成來朝的隊伍,苦心防備,卻不曾想,被人一抓一個準。


    她後來露了聲音,狼狽逃了。隱匿在江南許久才等來這媚上的機會。


    不曾想,原來這個計劃在元光十二年就胎死腹中。


    「你想如何?」江蘺深吸口氣,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如今她已然到了絕處,不能逢生就隻能死。


    江蘺沒讓容謙輕鬆太久,「你想如何」一說出口,容謙就知道這女人能屈能伸。


    「不如何。」容謙笑笑,輕輕張口,嘴裏吐露出來的卻是深深的寒意。「陳國狼子野心,元光六年的那場伏殺,精彩絕倫,不知出自誰的手筆?」


    「元光六年?」江蘺輕輕皺眉,深深看了眼容謙,片刻後瞭然一笑。


    「元光六年的伏殺。」江蘺幽幽道。「容王殿下怕是已經查到了陳國吧。」


    「你說呢?」容謙抿著嘴,忽然就不笑了,拳頭緊握,看著忽然眼睛閃爍的江蘺心裏泛起一絲不安。


    「是,是陳國幹的。」江蘺忽然正色道,語氣裏卻一掃頹唐,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容謙。


    「容王殿下是要殺了江蘺為老容王報仇嗎?」那淡粉的唇微微勾起,那帶著春潮的眼睛看著容謙,眨眼間,笑靨如花。


    「殺了你?你那陳國萬千人我可能殺得完?」容謙平淡說道。嘆了口氣。


    「本王幫你,你說點本王不知道的東西。」


    「果真?」江蘺笑了,果然,這位容王怕是從見到自己開始,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


    「當然。」容謙定定看著他,沒有一絲的遲疑。


    ………………


    蘇坪的案子徹底結了。蘇坪畏罪自殺,死在獄中的消息震驚朝野。


    那案子太大了,百萬兩的銀子,說沒就沒了,便是不能非議也有人要唏噓兩聲。


    那麽多銀子,扔進河裏也還有浪花呢。


    葉生聽著容謙說的時候倒是沒太大反應。隻「哦」了一聲,就繼續拿著筆畫畫。


    蘇貴妃前日裏說秋衫要開始做了,心血來潮還非讓他自己畫樣子。


    他哪裏會畫樣子?他連作畫都不會。


    「不會學呀。萬事開頭難,你什麽時候畫出來了,我什麽時候做。」蘇貴妃幹脆回他。


    她也不怎麽會做衣服,做的極慢,就是圖個樂子。不然也不會春光正好的時候吵著做秋裝。


    蘇貴妃說的輕巧,自己卻要一筆一劃的學。如今正看著那畫冊臨摹。


    那百萬兩銀子,還不如他今日畫的一團黑糊糊的荷葉子。


    「你可知那百萬兩的銀子是多少?」坐在他身旁椅子上的容謙看著他撫了撫額。他怕是連銀子是什麽都不知。


    「多少?」葉生抬起頭來,一臉茫然。他不用銀子,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容謙管著,若是容謙不在,也有陳三兒料理。前世裏更是揮金如土,與別人出去耍那也是有人關門給他支帳。


    百萬兩銀子,他隻知道多,他哪裏知道有好多?便是再多,那錢又不是他的,何況他也不用錢。


    容謙看著他那雙迷濛裏透露著無知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看了半晌終是開了口。「-你也曾糜太倉粟,夜間邪許淚滂沱。你的俸祿,一應吃穿都是百姓勞作而來,如此不知深淺,可會不安?」


    「我的俸祿,一應吃穿都是我生而來的身份給的。與那百姓勞作有何關係?」葉生喃喃。眼裏的迷茫隻更深,沒更淺。


    前世裏,容謙也說過這句話。「我也曾糜太倉粟,夜間邪許淚滂沱。」


    我也吃過太倉的穀子,夜裏聽那搬糧的號子聲難免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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