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忽然問這個。」


    「……」不輕不重的力道,捲起一簇他的黑髮,葉星雨再次躲開,抗議道:「說話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


    「哦?」上揚的尾音略作停頓,「難道你是因為這個猜測,所以才從季家走的?」


    「……不是!」葉星雨黑著臉否認,「比起這些莫須有的猜測,還是『親眼看到』的畫麵更讓我信任些。」


    他將不好的回憶從腦子裏丟開,從被子裏露出一對漆黑的眸子:「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季聞?」


    沒有再刻意地為了生存而賣萌,葉星雨靜下心,以真實的身份和季聞交流。


    「咱們兩個的關係,應該沒有好到讓你冒著危險來救我的程度……你是想說你喜歡我嗎?從什麽時候?上高中嗎?那為什麽你出國留學後又是幾年毫無音訊?」


    幾日來的猜忌,和麵對季聞越發詭異的行事作風,哪怕心裏隱隱知道季聞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葉星雨還是很累。


    兩人戳破了哥哥弟弟這層關係的窗戶紙,接下來要怎麽相處,葉星雨一無所知,也無所適從。


    繼續賣萌求存?


    之前沒有退路時還可以給自己找藉口,可今非昔比,他好歹也是個上過兩次《investor》封麵的集團總裁,忍一時寄人籬下可以說是戰略迂迴,但現在幕後真兇都被他抓出小尾巴,就差一條龍派送到派出所了,再在宿敵家裏玩角色扮演,這也有點太心大了!


    葉星雨接連發問,措辭銳利:「我很感謝這陣子你的收留,但很抱歉,在上周以前我從沒感覺到過你對我有多喜歡,如果你今天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不要和你玩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了。」


    「季聞,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原本曖昧的氣氛,緊張到要凝固。


    黑暗裏,季聞的呼吸很平緩:「如果你是在要我的承諾,那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許諾你更多。但如果隻是疑問的話……你從山頂滾到我車前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你了。」


    葉星雨:「……」


    葉星雨震驚了:「那你還在醫院問我是誰???」


    季聞雲淡風輕道:「嗯,因為當時還不確定你有沒有被毒壞腦子,所以那句隻是慣例的問候。」


    葉星雨:「…………」


    季聞的聲音帶著點笑意:「誰知道你,忽然說自己叫魚小夜,這種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念的偽裝辦法,讓我確認了你不但沒有失憶,還認出了我是誰……且很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修養,又不想被我看出你是誰。」


    葉星雨紮心了,原、原來所有怪異的一切開始於自己是個戲精嗎???


    季聞繼續道:「所以我就順勢假裝沒有認出你,並提供了你需要的養傷環境,給你合法身份,給你可信任的手下,支持你的一切行動,但很顯然我低估了你對自己演技的自信,對於我這樣明顯的幫助,你竟然直到上周才發現事情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答案很簡單,我喜歡你。」


    季聞就連告白時,語氣也是平和耐心的,帶著時光溫柔的味道:「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時,我就開始對你單戀,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遠比正常的感情更難被我發現,所以直到我出國留學,遠在大洋彼岸,孤身一人看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時。」


    「我才發現,你對我有多重要。」


    輕聲慢語的訴說,沒有任何海誓山盟的纏綿悱惻。


    可隻是聽著,葉星雨竟然眼角微濕。


    和季聞做死對頭那麽久,誰又不是最了解對方的那個誰。


    這聽起來是簡單的三言兩語,淺一剖析,就是茫然到骨子裏的孤獨。


    片刻的沉默。


    葉星雨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我困了,不和你說了。」


    季聞一愣,再一次伸手去抱他,這次葉星雨僵硬了一下,沒有躲開。


    「小魚,我的小魚……」


    季聞下巴搭在他的頭頂,濕濕熱熱的氣息,不斷念著葉星雨。


    「唉,你好煩。」葉星雨渾身不得勁,心裏慌慌的,半天睡不著。「你念夠了沒有,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嗎?」


    黑暗裏,季聞輕輕笑了兩聲:「你鬧別扭的樣子,很可愛。」


    「可、可愛?」葉星雨臉一紅,還好天黑季聞看不見。「告訴你,我可凶了!你以為之前是我想在你麵前賣萌嗎?不不不不,我天天捏著嗓子叫你哥哥,我也很崩潰的好不好!」


    「好。」


    「……你這是什麽反應。」


    「表示相信。」


    「………………」


    葉星雨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你個子還小打不過他。


    表示相信個錘子,明明就是在敷衍他!


    ...


    一夜好眠。


    葉星雨以為自己和別人同床會睡不著,但並沒有。


    這幾個月的相處,不知不覺,他就把季聞從宿敵的黑名單裏解放了,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季聞已經是他那種可以光膀子拚酒的好兄弟一檔了。


    但、但,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能這麽戳醒他。


    葉星雨麵無表情地挪了挪身子,從季聞懷裏跑開點,回頭一看,眉心舒展的男人還睡的正香。


    「……」這還是第一次,他看到季聞的睡顏。


    平時的季聞待人看似客氣,但公式化的微笑後,誰都知道是比dk集團老季總更加冷酷和狠辣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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