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葉空說,「初三的時候就散了。」


    「為啥啊?!」簡珩不太理解,之前問方新城的時候,他也是支支吾吾,一句話都不肯透露。


    「沒為啥,」葉空說,「就是覺得這個時候組樂隊不太合適。」


    簡珩差點被這個不走心的理由氣笑了:「這個時候不合適那啥時候合適?等他媽的打不動鼓了才合適?」


    葉空挑起眼皮看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有點激動了......」簡珩緩了口氣,「我主要是不明白,你說咱們有共同愛好,你們又有樂隊經驗,怎麽就是不肯組呢。」


    「不組也行,總得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簡珩撓著頭,把心裏的疑惑一股腦的的往外倒,「總感覺你和方新城有事藏著掖著不肯說出來,我這性子快要被你們急死了。」


    葉空悶著臉繼續往前走。


    仔細想想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他以為自己心裏早就能徹底接受,然而並沒有。


    這道坎築的太高,他根本就沒跨過去。


    即使他這些年表麵上都表現的很輕鬆,很釋懷。


    簡珩跟在葉空的後麵,以踢石頭的方式來發泄心裏的鬱悶。


    「那會兒樂隊還在的時候,我們接了一個商演,」葉空終於開口說,「一個商場開張,讓我們跨年的時候去表演。」


    簡珩停下動作,認真聽著。


    「我爸媽知道以後,吵著要去現場看,」葉空說,「去的路上碰到一個傻逼酒駕......」


    「爸媽沒了,我也差點沒了。」


    簡珩怔住,此時心中像是砸來一塊大石頭,重重的沉了一下。他沒敢抬眼去看葉空的表情。


    「那天最後我放了鴿子,」葉空臉上沒有波瀾,平靜地說,「第一次表演就沒演成,台上台下一片罵,當晚樂隊就散了。」


    「方新城沒去找你?」簡珩問。


    「那死傲嬌以為我慫了,那會兒正氣著呢,」葉空說,「後來高一我去城南,我倆心裏都擱著事,誰也沒找誰。」


    其實簡珩不隻一次問過葉空組樂隊的事,之前聚在一起打籃球的時候,幾乎碰麵就問。


    哪怕總是被葉空三言兩語搪塞過去,簡珩還是堅持不懈地問。


    今天才知道他不組樂隊是有原因的。


    如果他早知道是這個原因,打死他都不會天天在葉空耳邊念叨組樂團的。


    「空哥......對不住啊......」


    葉空笑笑,「沒啥對不住的,事情都過去好久了。」


    簡珩想到自己之前一次又一次捅葉空的心窩子,就覺得自己賊傻逼,他咽了咽口水,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你要帶我去哪?」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學校側門,葉空指了指旁邊的鐵欄杆,「你他媽不會是要我翻牆出去吧。」


    簡珩點點頭,走到欄杆前,把幾塊破爛的木板挪開,裏麵露出一推疊的歪七扭八的磚頭,「來吧,通往自由的階梯。」


    葉空揉揉眉心,「......神他媽的自由階梯。」


    簡珩踩著磚頭,墊著腳往外爬,翻牆的姿勢實在不忍直視。


    葉空翻牆的經驗不說出神入化,那也有個爐火純青的境界,他踩著欄杆的橫槓,三下五除二就跳到了牆的對麵。


    簡珩掛在欄杆上,驚了:「臥槽!你屬猴的吧,快來救我一把。」


    好不容易翻過了牆,簡珩帶著葉空去了一個音樂培訓的練習室。


    離門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就聽見裏麵傳來架子鼓很有節奏的鼓聲。


    簡珩帶著葉空在最後一個房間門前停下,他推開門,「嘿bro!」


    「你也太慢了吧,等你半天了。」練習室裏的音樂停下來。


    「一中的牆太高,不好翻啊,」簡珩笑笑,然後給葉空讓出一部分視線,「這我朋友,請他過來玩一下。」


    「你是葉空對吧?」其中一個人走過來,「我叫餘辰,彈吉他的。」


    「你倆認識?」簡珩問。


    「之前不認識,一逛貼吧就認識了,」餘辰說,「基本上每個學校的精品樓裏都有掛他照片要號碼的。」


    簡珩:「......」


    「楓哥呢?」簡珩四周望了望。


    「肚子痛回家了,」餘辰說,「三天兩頭就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東西。」


    「咱們先練著吧,」貝斯手徐傑說,「周末就開始選拔了。」


    葉空問:「選拔什麽?」


    「一中的領導破天荒同意咱們開元旦晚會,」餘辰說,「學生會說十一月底選拔節目,我們就報了個名。」


    「他們樂隊的鼓手打球的時候受了點傷,我先給他們頂個位置,」簡珩說,「幫著練習一下。」


    「開始吧,別耽誤時間了。」


    大家各就各位,葉空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看著鏡子裏的人。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初中。


    那時候他和方新城經常去找可以練習的空地。


    總是四處碰壁。


    他們把音樂當成是心中的信仰,卻總有人說他們是小孩子過家家,不幹正經事。


    多少質疑和偏見都沒有壓垮的樂隊,最後竟然說散就散了。


    葉空其實是有不甘心的,但是心裏的那道坎又厚又高,他太難越過去了。


    葉空正想著,耳邊的音樂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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