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放在樓下的車裏等著,趙雲梅打了個招呼,和兒子一起坐在了後座上,小聲問:「這人是誰啊?」


    「朋友,」莊澤輕描淡寫地道,「剛好在一起吃飯,就一起過來了。」


    趙雲梅饒有興趣地多看了兩眼。


    她知道兒子的脾氣,從小到大的朋友少之又少,這樣能聚在一起吃飯的沒幾個,這讓她有點好奇。


    把趙雲梅送到了家裏,莊澤剛要走,趙雲梅叫住了他:「小澤,你是不是還在生你爸的氣?氣他把你從公司裏趕出來?」


    莊澤搖了搖頭。


    「那就好,」趙雲梅舒了一口氣,「他畢竟是你爸,血濃於水,而且,他願意正式給我們母子倆名分,咱們也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你說呢?」


    「媽,你想做什麽決定,我沒有辦法阻攔,但是你如果要問我的意見,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莊澤的薄唇微翕,輕輕地吐出了幾句話來,語聲平靜得沒有起伏,「以我爸的性子,是定不下心來守著一個女人過的,就算他和你結了婚,也不會在外麵少了女人,而且,他扔下你這麽多年,讓你受了這麽多委屈,難道你心裏就沒有一點怨氣嗎?為什麽要讓自己這樣卑微到塵埃裏呢?」


    趙雲梅呆了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了:「那你不是一直很介意你的身份嗎……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堂堂正正地進莊家的大門,讓你名正言順……」


    「媽,你不要用我的名義來左右你的人生,」莊澤的眉眼孤高清傲,「我曾經的確很希望爸能替你、替我正名,但是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他的承認了,媽,你是我莊澤的媽媽,但可以不是莊祁安的妻子。」


    莊澤不知道趙雲梅能不能懂他的意思,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莊臻一直沒見蹤影,莊言知道了消息之後,也回來了兩天,但很快就又回北辰去了,他的新事業剛剛起步,沒有資本也並不願意在莊祁安床前當孝子,隻是留下了請護工的錢。


    安覓科技的資金危機已經擺在明麵上了,好幾個財經自媒體都爆出了新聞,公司裏的人事動盪,好幾個高官陸續離職,莊祁安焦頭爛額,在病床上也每天打電話四處借錢。


    趙雲梅每天都去陪護,莊澤則每晚都過去探望一趟,盡一下為人子的本分,但其他的,他就幫不上忙、也不想幫忙了。


    這天下午,他帶了晚飯去探病,大老遠的就聽到病房裏傳來一聲怒吼,他趕緊快步推門而入,終於看到了一直沒有露麵的莊臻。


    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莊澤愣住了。


    算起來,他和莊臻已經一年多沒見了,原本一直在他麵前飛揚跋扈的莊臻,此刻看起來好像是喪家之犬,臉上被莊祁安抽了兩巴掌,起了幾個紅手指印,臉頰瘦削了很多,臉色也蒼白得可怕。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莊祁安氣得渾身發抖,趙雲梅在一旁扶著,一疊聲地讓他不要激動。


    莊臻捂住了臉,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我知道,你現在就看他順眼,你也不想想,這一年多他就隻顧著自己的公司,來關心過你一絲半毫嗎?還不是我在公司裏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莊祁安恨不得再打他一巴掌,「你盡在公司裏吃喝玩樂了,現在倒好,你還給我挪出去公款去m國賭博,把錢輸光了才回來,你這個孽子!」


    「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嗎?」莊臻狡辯,「我想著贏點錢來替你補上投資失敗的窟窿,我都贏得翻番了,你們老打電話來騷擾我,我才又輸光了。」


    莊祁安急劇地喘息了幾聲,抓起床頭的水杯朝他砸了過去。


    「小臻,你少說幾句吧,」趙雲梅急了,「你爸剛好了一點,你別把他又氣病——」


    莊臻一偏頭,狼狽地避開了水杯,水杯砸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響。他沒法沖莊祁安發火,立刻抓住了趙雲梅這個出氣筒,指著她的鼻子罵:「你算哪根蔥?我輪得到你這個小三來教訓嗎?不要臉的女人,就知道纏著我爸不放,以前被我媽揪著頭髮打的時候忘了嗎……」


    莊澤撲上去揮出了一拳,兩個人廝打成了一團。


    一個人影迅速閃過,一下子把莊臻的衣領揪住了往外一拖,那力氣之大,簡直就要把人從房間裏甩出去。


    「砰」的一聲,莊臻被甩在了牆壁上,滑落了下來,又聽到幾聲悶響,莊臻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雙唇蠕動著,連嚎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程青放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臂上,眼神狠戾:「你再敢朝小澤動手試試!」


    莊澤仿佛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頭皮一麻,趕緊拖住了程青放:「別弄傷他,吃官司不值得。」


    程青放捏了捏拳頭,輕描淡寫地道:「放心,驗不出傷來。」


    這幾下變故,電光火石間就結束了,病房裏的人都有點懵,好半天莊祁安才回過神來,堆著笑臉要往前迎:「程董……程董你怎麽來了,讓你見笑了,這些小孩子就是太衝動……」


    莊臻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捂著肚子大笑著,眼神瘋狂:「爸,你可真沒眼力見,還沒聽說嗎?你小兒子是個同性戀,和這位程董好上了,嘖嘖,真是夠賤的,和男人搞,怪不得是小三的兒子。」


    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趙雲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莊澤慘白的臉,踉蹌了一步,抓住了莊澤的手:「小澤……他這是在造謠對吧……你別怕,你趕緊告訴我,他說的都是假話,你們倆隻是朋友,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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