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選擇自己出身的話,大多數人的出身都不會太好,這個世上權貴終究隻是少數。


    醫匠被稱作匠自然是被視作匠人一級的,不過是人都會怕死,所以在匠人中,醫匠的地位又非常特殊,高明的醫匠是足矣被達官顯貴視作上賓的。


    呂古的醫術很好,但他不得不跑路了,原因也簡單,他知道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是華陰這一帶的名醫,不算富貴之家,但比之尋常人家已經強了太多,便是弘農楊氏都視他為上賓。


    弘農楊氏有多強?據傳當今天子都自稱弘農楊氏之後,弘農楊氏也沒有否認!


    但這跟呂古沒什麽關係,他隻是個醫匠,楊家有多繁華,本與他無關,但誰讓他無意間撞到楊家少夫人與晉王有染的事情,隻能帶著不滿七歲的兒子呂布連夜跑路。


    呂古是華陰名醫,早年夫人難產,生下兒子呂布後便沒了,呂古這些年也曾想過續一房妻子,隻是太差的不想要,畢竟也算當地名人了,而好的人家也不願嫁你個克妻還帶兒子的,事情這麽一耽擱,兒子呂布也已經七歲了。


    自己這兒子自幼便懂事,很少苦惱,三歲時,已經能夠自己在家裏找吃的,不用自己太過操心,沒事的時候就好翻閱古籍,史書、醫書、雜書都看,反倒是四書五經什麽的很少涉獵。


    雖然兒子有些古怪,而且也不怎麽親他,但在呂古看來,這應該就是呂布自幼沒娘疼愛的緣故,心下愧疚之餘,對呂布也更加關照有加。


    誰想出了這事兒,呂古也隻能忍痛拋棄家業,帶著兒子奔出關中,準備前往山東隱姓埋名,過自己的日子去。


    畢竟晉王與楊家少夫人私通的事情太大,他身為名醫,常與達官顯貴接觸,這富貴人家裏麵一些醃臢事聽過的見過的也多了,但事情涉及楊家和皇族的,他隻能跑,跑的慢了都有滅家之禍。


    一開始還擔心兒子吃受不住旅途勞頓,但一路跑下來,一直過了潼關,呂布不但沒有半分叫苦,而且在呂古不識路徑的情況下,還能判斷出正確方向。


    這就讓人很驚訝了,呂古自然驚訝兒子的這般本事,詢問從何處學來,呂布的回答永遠隻是書中。


    那些雜書之中,會教這些東西?


    呂古不解,卻也沒再多問,自己這兒子自小聰慧,但似乎少了幾分稚童該有的天真,之前隻覺這孩子省心,如今哪怕遇上劫道的都能淡然自若。


    甚至上次他親眼看著自己這兒子借著年紀優勢,一臉懵懂的把劫道的騙去了另一處土匪窩……


    旁人或許會覺得這孩子本該就是這樣,但自家兒子,呂古看著長大的,他露出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在呂古這個父親眼中,那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兒子是個怪胎,呂古有些怕這個兒子,不過兒子卻是隻對醫術有興趣,不惹到自己,很少去過問旁事,倒也讓呂古放心了一些。


    其實呂布也挺難受,總結前幾次模擬人生的經驗來看,不管是什麽出身,這輩子能活著長大那是真不容易。


    他這一世出身已算不錯,至少比尋常人家強很多,但從小到大,他遇到過兩次拐賣,換做尋常小孩,恐怕已經沒了。


    這輩子的爹除了醫術之外,怎麽看怎麽不靠譜,楊家和那個晉王的事情,明顯是有人做局,站在呂布的角度來看,分明就是自己這便宜父親發現了楊家管事之子與那位少夫人私通,被那管事之子和少夫人聯手陷害,而這老爹竟然沒能看出。


    不過大多數醫者、匠人都這樣,馬鈞若是世事練達,估計也沒有如今的成就。


    隻有七歲的呂布就算看破了,也沒辦法破解,在確定自家父親其實沒什麽危險之後,呂布多數時候還是繼續翻看他的竹簡。


    他不但對醫書感興趣,更對史書感興趣。


    因為他發現在這裏的史書記錄中,與自己所知歷史極度相似,甚至可說一致。


    從秦皇漢武到十常侍之亂,都有記錄,但自此之後,好似失了什麽一般,都是一片模糊,直到後來中原王朝分崩,五胡亂華而後再到一統。


    對大漢來說,這是個黑暗的年代,呂布每每看及此處,都有種恨不能親自回去將胡人殺盡的衝動。


    隻是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何事?自己不可能任由胡人壯大才對,史書中董卓進京之後便再無記錄,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是否跟自己所經歷的一樣?


    呂布不得而知,隻知道最後天下分崩離析,而從時間上來看,距今也就三百多年的時間,距離自己也就百年左右,以他的壽命,不可能活不到那會兒。


    而自己在的情況下,能讓中原內部分崩離析,莫非……之後袁紹、曹操這些人還能與自己分庭抗禮,導致國力耗竭?


    每每想及此處,呂布心中就有些陰沉,看來諸侯手中,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能力,回去後得加大鞏固自身的力度,辦學,強軍,造物。


    總之,五胡亂華這種事情,既然叫自己知道了,那便一定不能發生。


    對付中原諸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可大意!


    五胡亂華,幾乎成了呂布心中一塊兒心病,這也是這些年他懶得裝嫩培養什麽父子情的根本原因。


    而且眼下竟然連造紙術、印刷術都未能傳下來,用的還是竹簡,這一場五胡亂華,對中原影響之大何其可怖?


    然……呂布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匈奴快被自己殺絕了,鮮卑這些年也是竹簡衰弱,烏丸也不像多有出息的樣子,大漢再衰弱也不至於衰敗至此啊。


    想不通。


    「阿布,為父很少見你笑過。」呂古買了幾個燒餅回來,跟呂布分食,見呂布默默地吃著燒餅,一臉凝重的表情,有些好奇:「究竟會笑否?」


    他總是會找各種話題來跟呂布聊天,讓呂布想起自己與孩子們溝通的畫麵,隻是……自己終究不是孩子,呂古用這樣的方式跟自己說話,呂布總有種被人當智障的感覺。


    「世間悲苦之事太多,孩兒笑不出來。」呂布搖了搖頭,五胡亂華的事情這些年一直在腦子裏盤桓,生活中似乎也沒什麽特別開心的事情值得讓他開心。


    呂古沒話說了,看著兒子那副看遍世間疾苦的樣子,總有種自己才是兒子的錯覺,隨即搖了搖頭,這人吶,太聰明了真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小孩子,知道的越多,越難快樂。


    自己這兒子,這輩子大概會錯過很多歡樂吧。


    呂古咬了口燒餅,索然無味,畢竟以前呂家生活質量還是過得去的,不說頓頓有肉吧,也不至於寒酸到隻能吃燒餅來。


    但看著呂布津津有味的樣子,呂古忍不住跟呂布換了餅來吃,還是一個味道,這孩子,能吃苦。


    呂布:「……」


    「你就不問為父要去何處?」呂古看著呂布的模樣,忍不住好奇道。


    「為何要問?」呂布反問道。


    是啊,為何要問?


    呂古無奈的看這兒子,正常情況下,第一次出遠門的孩子不都該是忐忑、不安、求依靠、喊累麽?


    再次自討沒趣之後,呂古嘆了口氣道:「為父準備帶你去濟陰,那邊有個故友可以投靠,唉,聽說天子有意改立晉王為太子,這等德行,若他日做了天子,恐怕滅亡不遠矣。」


    「國運與天子私德無關。」呂布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雖然有些冷酷,但就是這樣,天下初定不久,民心思定,隻要新任天子不是太鬧騰,就算如同靈帝那般胡作非為,也基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天下,很穩。


    這是呂布的判斷,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斷,自己這父親不過一醫匠,哪知天下大勢?私德與天下從無因果關係。


    「怎會無關?」呂古有些怒了,若真讓那晉王成了天子,他豈非這輩子都得隱姓埋名,東躲西藏,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對百姓來說,能吃飽穿暖便好,隻要保證這個,天子是誰,做了什麽,與百姓何幹?」呂布反問道。


    呂古聞言,默默地咬著燒餅不說話,自己這兒子陣勢一點兒都不可愛,這個時候不是該給自己這個老爹打氣麽?


    「而且……父親也不必太在意以後,若那晉王真當了天子,不會太在意這些事。」呂布隨口又補了一句。


    他耳朵裏聽到的晉王是頗為賢能的,私下裏卻是這副模樣,此人極擅隱忍,這樣的人,真正登臨帝位之時,別說撞破這種事,可能與他私通的那楊家少夫人都能給忘了。


    畢竟一個名聲裏不貪花好色的人卻私通有夫之婦,等他真正掌權後,天下女子予取予求,哪會在意一個人老珠黃的女人?


    不過這樣一個人,會做出什麽事兒來,還真不好說,隻是父親這樣的人,卻是連被他記住的資格都沒有。


    呂古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希望這次他還是對的吧,但跑路是必須的,楊家追究自己也扛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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