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上正三三兩兩地上人。


    有人點了一杯咖啡,坐在電腦前辦公。


    也有大學生湊到一起,小聲地在討論項目。


    旁邊桌上,兩位beta女生,一人點了杯酒,正懶懶地聊著天。


    「哎……公司裏勾心鬥角的,看著他們覺得好累啊。想換個企業文化好一點的地方,又覺得自己沒這個實力。還是你的公司好……我要是有你這麽優秀就好了。」


    「給人打工不就是這麽回事嘛,要麽勾心鬥角,要麽實力碾壓。你想去什麽樣的地方,就得把自己變成什麽樣。」


    尚沐收了四處亂瞄的目光,和腳底下的薩摩耶一起,一人一狗,規規矩矩、乖乖巧巧地坐著。


    櫃檯那頭的接待女生叫了一聲:「陸哥,草莓汁打包好了。」


    尚沐循聲看去,就看見男生正手腳麻利地包上一隻小禮盒,小心翼翼地放進袋子裏。


    他眨眨眼,一眼便認出了盒子裏的東西。


    等到陸凡提著盒子和打包好的草莓汁過來,幾乎要把尾巴給翹到天上去。


    「你帶我過來,就是要送我蛋糕和草莓汁嗎?哎呀,幹嘛這麽麻煩。」一邊說著,一邊張手去接,笑得矜持又乖巧。


    陸凡單手刮在他的鼻尖:「小朋友今天這麽委屈,補償一下。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口味,就拿了份口味比較大眾的提拉米蘇。」


    尚沐把蛋糕盒子拎到麵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我最喜歡吃提拉米蘇了。除了榴槤,什麽口味的蛋糕我都喜歡!」


    少年人的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


    剛才還委屈巴巴地哭唧唧,轉眼就全都拋在了腦後。


    陸凡看看牆上掛著的石英鍾,時針已經快要指到7的位置,單手拎起尚沐的書包,說:「走吧,送你回家。」


    尚沐受寵若驚,追在人家屁股後頭,嘰嘰喳喳:「你竟然要送我回家?怎麽會突然這麽體貼!是不是看我剛剛哭了,要哄的我呀,嗯?嗯?是不是呀,陸凡?陸哥哥?」


    陸凡一腳蹬上他的自行車,對著少年腦袋「啪」得一拍:「再聒噪,不送你了。」


    尚沐啪唧一下坐上後座,小聲地嘰嘰咕咕:「反正我都上來了,有本事你把我弄下去啊。」


    話音落下,坐在前麵的男生,突然回頭。


    尚沐:


    連忙正襟危坐:「我們走吧,哥,我準備好了!」


    附帶一個甜得過頭的笑臉。


    陸凡無奈嘆氣:「腳先放下。」


    尚沐不明所以,乖巧地把腳落了下來。


    男生忽然就下了車座。


    幾乎是同一時間,尚沐條件反射地往前一趴,就單手抱住了車座子。


    「哥,你別,你別……我不說了,也不和你皮了,別給我抱下去!你看你,幹嘛呀這是,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大街上呢,注意點影響。不早了,我還要回家呢,哥!」


    他一個人叨逼叨,陸凡就雙臂交疊著抱在胸前,靜靜地看著他。


    等到少年劈裏啪啦唧唧歪歪說了一大堆,終於是發現了不對勁,啞聲轉頭,眼裏疑惑又茫然。


    對上陸凡戲謔的目光之後……


    白皙的皮膚,從頸上開始,迅速竄紅。沒一會兒,就紅遍了整張臉。


    「你天天想這麽多,腦袋裏頭累不累?」陸凡上前一步,拍拍少年緊緊抱著車座的胳膊,說:「出息。」


    ——小孩兒匾著嘴巴——


    直身子,小聲抱怨:「還不是因為你又凶又總嫌棄我。」


    陸凡噗哧一聲笑,接過飲料和蛋糕放進一個袋子裏,而後遞還給他,問:「我什麽時候凶了?你舉個例子給我看看。」


    尚沐還真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


    咳,說起來,好像每次陸凡強迫他做什麽事,都是要對他好。


    真要算起來,男生每次雷聲大雨點小的凶他,好像也都是在自己作得過頭之後。


    他心虛地垂了腦袋,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摳起車座子。


    「反正我這麽怕你,都是因為你凶我太多次了。」


    被人狠狠在耳朵上揉了一把:「我看就是凶的還不夠,才讓你敢這麽句句頂我。」


    自行車在男生腳下一蹬,就風一樣地沖了出去。


    尚沐一隻手揪著他腰上的衣服,一隻手提著剛被投餵的小蛋糕,跟個大爺似的在後麵指揮。


    「過掉這個紅綠燈,右轉。」


    「前麵路口左轉。」


    「進院!」


    尚沐住的,是個有些老舊的院子。大院的圍牆上,爬山虎足足鋪了一大半。


    有三三兩兩聚集的人朝外慢悠悠地走著,出來散步消食。


    天還沒完全暗下,院子裏的路燈已經點亮,看門的大爺見有陌生人過來,佝僂著後背過來招呼。


    「來幹什麽的啊?」


    陸凡手上忙按下剎車,他還沒說話,身後的少年笑嘻嘻地探出半邊身子:「爺爺是我!這是我同學,送我回家的!」


    大爺睜了睜眼睛,臉上掛出慈祥笑來:「是沐沐啊,你爸剛出去,說去敏姐的餐館打包兩個菜,等你回家一塊吃。」


    尚沐連連點頭:「那我在家等他,謝謝您!」


    兩人說話時,陸凡故意把自行車騎得很慢。等到天聊完了,這才一腳等下去,加快了速度。


    車子越往裏走,世界變越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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