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某人沒聲了。


    車子緩緩駛離機場,陳若曦抱住默不作聲的慕洵之,手指在車窗上輕輕敲出《如果》的旋律,突然視線閃進一個女孩,戴著大氈帽,推著粉色的行李箱,倏然,記憶被勾回幾年前某天淩晨的機場。


    應該是她去俄國參加比賽的那次,回程時,纏著慕洵之來接機,卻被他拒絕了,可當她從機場出來時,卻看見了譚璟恭敬的守在車前。她愉悅的勾起唇角,抬手將大氈帽壓低,推著行李箱往那輛黑色的轎車走去。


    此時,慕洵之正在車裏補覺。


    陳若曦敲車窗將他叫醒,他側了側頭,睡眼惺忪地睨了她一眼,然後下車。


    「辛苦啦!」陳若曦笑著將自己的行李箱遞給他,完全沒有害他一大早接機的愧疚。


    慕洵之略掃了她一眼,用一種天生淡漠的眼神,雙手插在褲袋上,並沒有要幫她放行李的意思。很快,譚璟上前接過陳若曦的行李箱。


    陳若曦兩手交疊撐在車門上,下巴放在交臂間,靈動的眼睛睥睨著他,錚錚一副勝利者姿態:「不是說不來接我嗎?」


    「……」


    「不是說沒空嗎?」


    「……」


    「不是說讓隻讓譚璟姐姐來嗎?」


    「……上車。」他硬邦邦地將她的話題終止,繞到車的另一頭,拉開車門時又瞥了眼按兵不動的陳若曦,那眼神擺明在說:別再給我得寸進尺!


    陳若曦撇了撇嘴,然後鑽進車內。


    慕洵之將棒球帽往頭上一戴,骨節分明的兩指捏著帽簷往下拉,動作剛下,就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人抱住了,是陳若曦。


    她毫無顧忌地將頭偎在他的臂上,閉著眼,說了一堆的話,而慕洵之,隻記住了一句。


    她說:「之之,我好想你啊。」


    她總是這樣,迫不及待的宣稱自己的思念,而他,卻始終言不由衷。


    後來有人告訴他:「如果你沒有辦法用語言闡述內心,那就用音樂表達吧,愛你的人,會聽見音符裏無聲的告白。」


    那個人,是季桔。


    所以,有了《秋未霜》。


    第36章


    從青庾回來的第二天,慕洵之帶陳若曦去了那個他住了兩年的地方。


    「居然就在孤兒院旁邊?」陳若曦又跺了跺腳,樓梯燈亮起,她才看清狹窄的樓道,「你在這裏住了兩年?」


    「嗯。」


    「為什麽?」


    「因為隻有這棟三樓向南的房間剛好可以看見孤兒院的後院。」


    樓道窄,陳若曦不小心蹭到破舊的牆麵,衣服立刻染了一層白灰,慕洵之很快拉了她一把,讓她走在比較安全的位置。


    陳若曦回過頭來問他:「為什麽要看見孤兒院的後院?」


    他低垂著眉眼,淡聲道:「你最常去的兩個地方,一個是孤兒院,一個是我的公寓,自我們吵架後,你再也沒有去過我的公寓了,我想隻有在孤兒院才能看見你,所以就找到了這個地方。」費盡心機,不過是想要見你一麵。


    推開破舊的防盜門,慕洵之牽著她進了房間,推開房間和陽台的槅門,逼仄的陽台擺滿了雜物,盡管又小又窄,卻能將孤兒院的後院一覽無餘。


    「那兒。」他隨手指了個地方,「冬天的時候,你特別喜歡坐在那裏曬太陽,一曬就是一上午。」


    「還有那兒。」他又指了個地方,「那次小滿不小心摔了跤,你忙急忙慌的抱著他去了醫院。」


    「還有……」


    陳若曦忽然抱住他。


    慕洵之微微一愣,低聲問:「怎麽了?」


    「就想抱抱你。」


    他低低一笑,反抱住了她。


    「之之,我們一起合奏《四季》吧。」陳若曦忽然說。


    這令慕洵之極其震愕,畢竟她很排斥《四季》,至今都沒有上傳這首歌的鋼琴獨奏。


    久久不見他說話,陳若曦幹脆將頭埋進他的胸膛,撒著嬌:「你還沒回答我。」


    「好。」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嗯?」


    「錄視頻。」陳若曦向來說風就是雨,「我們現在就去孤兒院錄好不好?」


    「現在?」


    「嗯。」她沖他笑,「現在,錄《四季》的視頻。」


    「確定?」


    「嗯。」她重重點頭,「肯定。」


    「好,我去找一下譜子。」


    「不用。」她拉著他下樓,「我改編好了。」


    「什麽時候做的編曲?」


    「去青庾公演的時候。」


    那晚,真的是太想他了,實在睡不著,幹脆去會堂彈琴,依然是溫錦略的《十二星座》。不知為何,彈著彈著她的腦袋就出現了《四季》的旋律,然後是他們訂婚那天的畫麵,他一身正裝,端正地坐在琴前,骨節分明的十指奏起了《四季》,不同於公演時候,不僅溫柔,還深情。


    當陳若曦將《十二星座》的旋律融進《四季》,比想像的還要唯美神秘。


    當慕洵之聽到這首全新的編曲,露出驚艷之色。


    「怎麽樣?」陳若曦側臉問他,「好聽嗎?」


    他將頭傾了過來,抵在她的額頭,聲音壓的很低:「怎麽想到把這兩首曲子結合一起?」


    「想你想的。」陳若曦說,「好奇怪,當我彈起《四季》的時候,心頭浮現的畫麵是我們訂婚那天,你穿著禮服,坐在琴前,為我彈著《四季》,當我緩緩走向你,你起身,朝我伸手,在我將手交給你的那刻,你為我戴上了訂婚戒,然後,我們擁吻在親朋好友的掌聲裏,這個時候,畫麵一轉,回到我們每次公演四手聯彈《十二星座》,總是配合的天衣無縫,在我每次臨時起意自由發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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